现在枣子是没吃着,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目光尽数聚集于此处。
宋容硬着头皮起身,还想垂死挣扎,话还未出口,苏先生拱手道:“宋家三小姐。对不住了。”
“……”
连我的身份都知道了,这下没得辩。
当初就不应该派絮雨去找代笔先生,要是早看见这个代笔先生长得这么帅,早就猜到会有剧情了!
他娘的!
宋容从案几后走出,昨日长公主教过她们礼仪,需得低头,不能直视皇上,于灯盏处跪下,不得越界。
贺霖兴致勃勃盯住宋容。
苏先生是他臣下,御史之女钱俞婧追查此事,自然得知,便是他让苏先生假意听从钱俞婧之吩咐,连带哄骗钱俞婧买诗之人是宋清。
一来,朝中党派甚多。
太傅与国相是为一党,把持朝野多年,尤其科举,非得其首肯不得入选,朝中大半都拜入太傅名下。
御史和恭王爷是为一党,掌管户部兼工部,主管各类籍贯税务、修建堤坝、防水防灾等事项,苛扣严重。
另还有明将军旧部王将军等被拉拢之人士。
贺霖这次借御史之女,来挑起纷争、挫太傅丨锐气,此番作弊,必乃太傅失职。
二来,贺霖仍要试试宋容。
即便他从未朝任何人说过自己对女子之喜好,可仍怀疑是否有宫内之人观察入微,从中揣测出来,否则宋容怎会如此符合他……
心头所好?
只是倒也奇怪,当初写诗,想试试宋容用于何处,万万没想到,竟以自己名头提交。
裴夫子曾说,宋容才学出色,为何她反至看不出来此诗优劣,思及此,贺霖有所猜测。
“宋容,你可知罪?”贺霖问。
“臣女知罪。”宋容瑟瑟发抖,不仅知罪,还想哭。
“簪花宴递交代笔诗作,前所未有,此乃欺君重罪!”贺霖又道。
方刻尽侍卫职责,盯着前方,内心却在默默想:圣上语气听起来实在兴奋之至,是在故意吓宋容么?君心着实难测。
宋容垂头更不敢说话。
古代说“欺君之罪”都是要砍头的,不会原宋容就是在这里go die了吧?还是她穿过来,却比原宋容死得更早?
呜啊!
恶毒女配五号抬起头,明明苏先生之前所说之人是宋清,又为何变为宋容,刚欲辩解,忽地对上贺霖威严视线,不知为何内心一惴,当即又跪趴下去,不敢说话。
缓缓攥紧拳头,这次竟让宋清逃脱了。
恶毒女配心里都只有女主,没有其他恶毒女配,宋容的心……好凉!
圣上未再说话。
众人都屏声静气等他如何处置这个胆敢买诗作弊的宋容。
太傅拱手道:“皇上,宋容作弊,老臣失职,还请皇上恕罪。”
“太傅年纪大了,更何况此事隐蔽,太傅不察,也在情理之中。”
此等事件难以预料,太傅有责,并不严重,可皇帝在饶恕之前说了句“太傅年纪大了”,总让人觉得仿佛意有所指。
“只是此篇《翰音》,朕着实心悦,若非有你,朕也未必能见到如此佳作。”皇帝爱不释手般翻阅。
众人又觉,今日皇帝是否在下太傅面子,太傅力荐的《昴日啼晓》,竟是提也不提。
宋容听到这话,想悄悄抬起头看看皇帝脸色,又不太敢。
“宋爱卿多年来谨小慎微,朕念你是其女,听闻你平日才学不错。若是今日能在场再写一篇,若是不及《翰音》也罢,朕想见见你真才实学,或可从轻发落。”
意思是,你若写得好,说不定能逃过一劫。此真乃宽宏大量,平日里决难以有如此运气。
未有多久,便有宫人端桌与纸笔墨于宋容前。
宋容却只觉得冷汗沁出背胛,真后悔,刚穿来这里时没有立马学毛笔字,没有学完毛笔字开始认真读书,没有认真读书后开始学习写诗,否则现在就不会……
她不会写毛笔字啊,就算写也都是歪歪扭扭的,不可能跟这个时代人一样,全部整整齐齐,跟刻上去似的。
宋容抓起笔杆,笔尖悬于雪白纸面,轻颤。
贺霖目光落于她身。
宋容不识诗作优劣,或是猜出诗篇为他手笔,刻意提交,以此方式引起他的注意,认为朕会允她瞒天过海;或是她才女之名为假,不仅胸无点墨,更有可能,斗字不识。
前种情形过于胆大;后种情形又过于荒唐。
先帝杀淑妃之后,仍旧念细腰杏眼女子,此后入宫妃嫔,莫不貌似淑妃,先帝爱之恨之,宠幸过后,又一一打入冷宫。
或许并非女子善欺,而是幕后之人,狼子野心。
因此,贺霖便要用生死关头试探宋容,究竟是有心取悦,还仅仅假才女之名?
日头高升,落于西侧,众人见宋容笔尖悬空,竟是不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