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一清脚步沉重,气喘吁吁,额头涌出豆大的汗,他用衣袖抹了把清隽的脸颊,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余察察贼兮兮凑近:“哥们儿,累了吧?”
许一清警惕看看他。
“我替你跑成么?”余察察眨眨眼,殷勤道:“你坐路旁边,给我数圈就成。”
天下不会掉馅儿饼,更何况这馅饼儿还是锦衣卫给你的?
许一清可消化不了这大饼。
“不需要。”许一清声音不大,但还挺坚决:“你们能跑我也能跑,我断不会向锦衣卫低头,你可别打我的主意。”
蹴鞠赛时他们拼了命才争口气,这口气不能从他这里泄掉。
“我帮你罚跑,你帮我罚抄嘛。”余察察挠挠头:“这怎会是低头?分明是公平公正的交易。”
双腿快跑断的好好学生许一清:“?”
还有这种操作?
换个活法,柳暗花明?
完了,他意志不坚定了,看着前方跑不下去的路,他竟然觉得余察察说得很有道理
做人,何必自己折磨自己。
他许一清抄得一手好书,给锦衣卫抄几页,倒也不是大事儿。
两个人对视一眼,脚步不约而同的慢下来,拐到角门处嘀嘀咕咕。
“你们你们说什么呢?”
李冀捂着肚子跑过来,他方才逞强,非要跟着人锦衣卫跑,结果灌了一肚子凉风,
他在家里也是金尊玉贵的小公子,哪儿吃过这苦,咬着牙熬了两圈,速度也慢下来。
余察察眼瞅着来了位也撑不住的,登时把计划全盘告诉他。
“这主意好!”李冀比许一清倒戈还快,甚至丝毫没有挣扎的过程,直截了当道:“我就说嘛,两校就该这么互帮互助,说定了!咱们分头去找搭档的哥们儿。”
不多时霍尧冯境等人都来了,余察察勾勾手指,众人立时搭肩抱臂,围成一个圈窃窃密谈。
交易谈妥,几名锦衣卫登时放下心,只要不让他们抄书,跑到南京都成。
而且国子监的小书生们还都会模仿不同笔迹?这日后,啧啧,定然受用不尽!
几个时辰前还倨傲无比的锦衣卫立刻变得无比殷勤,把人搀扶到路旁:“哥们儿坐吧,剩下的圈数我们去跑。以后两校交易不对,是交流还多着呢!”
乔岳和贺之漾正巧跑来,看此情形,立时明白了众人意思。
乔岳俯身过来:“你还剩多少圈,都记到哥头上。”
贺之漾跑得急,脸颊泛红,心跳也很快:“记你头上?哼,小爷我可没耐心帮你抄书。”
“这事儿也是因着我给你赔不是。”乔岳扣住他手腕,尽量放柔声音:“我心甘情愿替你跑,不用你拿东西换。”
贺之漾望了望路旁坐着的同窗,唇角微动。
这可是乔岳亲口说的!
享着好处还不用付出任何代价,自己再拒绝,那不是脑子不清醒么?
贺之漾立刻见好就收,清醒的坐到一旁,望着锦衣卫他们风风火火跑圈去了。
百圈毕竟是百圈,又跑了半个时辰,锦衣卫们也开始累了,速度肉眼可见的慢下来。
想也是啊,他们年龄相仿,锦衣卫又不是铁铸的,跑上几十圈怎会丝毫不累。
许一清看着陆续跑过来的锦衣卫,忽然道:“在这儿坐也挺冷的,我要是多跑两圈,也能暖暖身子,对吧漾哥?”
“我我好像也有点冷?”
“这天儿坐着真挺冷的,我们也不是废物,去跑两圈吧,你看那群小子眼看也不成了”
贺之漾和国子监的同窗们起身,陆陆续续跑向锦衣卫。
看到国子监的人都朝他们跑过来,锦衣卫皆是大惊失色:“交易取消了?”
“书我们照抄不误,”大家纷纷道:“还不是看你们”
话到嘴边绕了半圈:“还不是看你们跑得热火朝天,就我们坐着也怪冷的,一起跑跑,暖和暖和身子。”
“对对对暖和身子,京城的冬天可真冷啊咳咳”
锦衣卫:“?”
校门前寒风吹过,少年们迈开脚步,跑着跑着就肩并了肩,一起朝前方奔赴。
一方是清傲念书的小公子们,一方是盛气凌人的锦衣卫。
不久后入了朝堂,他们会有不同的天地,各有态度各有方圆。
可眼下他们还是少年,再凶悍也总归是青涩的,稚气到一起挨了场罚后,心里看似坚不可摧的冰封已悄悄瓦解。
跑完圈数,少年们腿一软,不管不顾四仰八叉的躺倒在校门口,索性扔下面子,纷纷吐露真言。
“累死爹了,摘几个柿子又抄书又罚跑,累趴下那柿子也回不来啊!”
“水水水,渴啊!”
“不是”国子监纳闷道:“你们锦衣卫不是天天操练?不应该都习以为常不会累了吗?”
“我们是过惯了非人的日子,但我们也是人啊!”余察察苦巴巴问道:“读书的日子如何?”
“读书读书也挺累的。”霍尧哼道:“我只想斗鹰走马,当个人人痛骂不对,人人羡慕的纨绔。我是被我爹压过来的。”
“哥们儿我也是。”
“我以为你们都很有壮志,想在朝廷大干一场”
庞瑛实话实说:“那是吓唬外人的。”
“我们国子监好像就是外人?”
“不不不,只要你帮我抄书就是内人!”余察察忙掷地有声道:“不,就是祖宗!”
作者有话要说:漾哥可能不知道一句名言: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以及,免费的才是最贵的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