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檐角墙头乔岳和贺之漾一掷一接,视线交错,贺之漾目光不自然的移开。
乔岳投过来的柿子力道恰好非但不疼砸在身上还麻酥酥的让人不知不觉有点脸红。
心思在风中飘来荡去却琢磨不住贺之漾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忽听一阵脚步声仓促赶来他还未回头一块坚硬的端砚已划破风声直奔墙头上的乔岳而去,乔岳冷冷侧身,砚台落在地上传来铿锵一声响。
空气中暧昧的气息登时被扫荡一空,霍尧一脸你死我活的模样站在围墙下狠狠瞪着乔岳:“锦衣卫又来找你麻烦?”
贺之漾明白过来,刚要开口已看到不少锦衣卫掠上墙头,剑拔弩张冷冷俯视他们。
他们向来耳目敏锐听到砚台落地的声响一望便知是隔壁国子监捣的鬼,皆从门中蜂拥而出。
李冀看到锦衣卫过来立刻大喊一声:“来了!他们来了!今儿他们欺负漾哥断不能让他们再嚣张。”
说罢,拿起手里的柿子狠狠发力,像投铅球似的率先扔向余察察。
余察察扬眉,闪身往旁边一歪,扬手攀下结满累累柿子的树枝对准李冀,摘下枝上的柿子挨个猛砸过去。
深冬柿子长得坚硬如石,砸在身上生疼。
他投得很准,李冀躲闪不得,立刻护住头脸嗷嗷嗷疼得直叫唤。
国子监众人被接连不断砸在身上的柿子激起了好斗欲,再也顾不得许多,捡起贺之漾方才放在地上的果子,朝墙头上的众人砸去。
贺之漾:“”
果子如小冰雹般穿梭袭来,还夹杂着双方的挑衅对骂。
国子监手里的武器皆是方才乔岳投掷的,而锦衣卫却背靠柿子树,自然输出更密切猛烈。李冀骂了一句,和霍尧在前作掩护,贺之漾带领众人后撤转移阵地,攀上了另一层的围墙,这围墙旁好歹也挨上了几棵树。
久旱逢甘霖,冯境等人手脚并用揪揪揪,眨眼间拔秃了身侧柿子树上的“武器”。
上次蹴鞠过后,锦衣卫不少人对国子监都有些钦佩好奇,多少有些想亲近的心思,这次打着打着,双方倒觉出些玩闹的乐趣。
墙头上少年对战,柿子簌簌坠落,惊得立于墙上的麻雀扑扑翅膀,朝天际飞去。
正打得难舍难分,忽然廊下响起一阵纷乱的脚步声。
国子监监丞闻讯,步履匆忙赶来,抬头一望,登时气得双手发颤要背过气去。
以往红彤彤的柿子如小灯笼般缀满枝头,如今只剩枯枝残叶,光秃秃的树杈指向天空,像是无言的控诉。
监丞扫过满地七零八落的柿子,抬头厉喝道:“国子监的学生,统统从围墙上下来!”
少年们情急之下做了错事,在师长的斥责声中纷纷跳下墙,一个个耷拉着脑袋。
乔岳见状,身形飞掠稳稳跳下墙对那监丞道:“此事因我而起,我也随你们走一遭吧。”
锦衣卫独立于众衙门外,如今又甚是嚣张,当朝的大臣勋贵见了都要低头哈腰,更何况是他一个小小的监丞?
有人见状,拔腿跑去找国子监祭酒和锦衣卫聂镇抚。
锦衣卫和国子监众人一同规规矩矩跪在廊下,一个个衣衫不整,还有好些人被砸的鼻青脸肿。
难兄难弟一起挨罚,偏偏跪的地盘也要分个楚河汉界,一个个头抬得如同斗鸡般互不服气。
国子监祭酒见此情景摇摇头,半是无奈半是好笑,对聂镇抚拱手道:“孩子们玩笑打闹得过了火,是本官管束学生无方,倒惊扰了镇抚。”
聂镇抚匆匆赶来,亦是满脸诧异,他知晓乔岳是个稳当的,怎么听说竟然率先出手,还摘了围墙旁的柿子?
还好他们出手时并未用暗力,否则注入力道往穴位猛砸,当场都能废几个。
这事儿说白了,是少年意气互不相让,倒也并不是惊动朝野的大事儿。但那片柿子林是两校办公人员的日常用度来源,如今毁于一旦,谁心里也轻松不起来。
祭酒叹口气:“你们是读圣贤书的人,一饮一食皆是民脂民膏,你们可晓得,你们糟践的是多少人的心血啊!”
国子监的少年想起满地狼藉的柿子,都偷偷低下头去,他们家世清贵,又从小读书明理,很少会做出此等放肆之事。
锦衣卫也有点不好受,他们本是出手嚣张的人,几个柿子自然不会放在眼里。
只是看到方才和他们对打玩闹的少年一个个面色沉重,不由也觉得心里头不好受。
聂镇抚看了看锦衣卫众人,也清咳两声道:“你们一举一动皆事关朝廷体面,岂能轻易动武惹祸?更何况两校交好是陛下的旨意,你们难道也不记得了?”
锦衣卫神色一凛:“属下知错,情愿领罚。”
“罢了,念你们未泯。”聂镇抚冷哼一声,严正道:“是不是一身子力气无处可用?今儿操练前,先绕着两校跑一百圈!边跑边瞧瞧,你们毁的是多大一片林子!”
国子监祭酒立刻跟上队形:“国子监去把礼记抄写百遍,后日呈上来给我。”
锦衣卫和国子监都晓得此事被撞个正着,师长定然要有处罚,真的等到,都暗自松了口气。
毕竟对于锦衣卫来说,跑步并不是多么严苛,对于国子监,抄书更是家常便饭。
祭酒和聂镇抚看少年们齐齐松了口气,对视一眼,心里有了盘算。
祭酒下决心给他们个教训,挑眉道:“锦衣卫之法甚是不错,跑步时瞧瞧被你们毁掉的柿子林,亦是警醒!国子监也别跪着了,待会儿随锦衣卫出去罚跑百圈。”
百百圈!
国子监众人瞪大眼睛:“啊!?”
师长竟然罚他们跑步,还是五十圈?
跑完步,他们还有命抄书么?
他们本来想争辩撒个娇,碍于锦衣卫再侧,又不愿认怂,一个个满脸写着“呵,小爷跑就是了。”
聂镇抚看了看满脸幸灾乐祸的锦衣卫,开口道:“锦衣卫也要明事理,知礼节,随国子监去抄书百遍,也算有难同当了。”
说罢和国子监祭酒对视一眼,二人皆心照不宣。
国子监:“”
锦衣卫:“”
说好的宿敌呢?说好的不和睦呢?
怎么搞他们的时候,大人们意见一致空前团结?
聂镇抚大手一挥,催促道:“都起来,去外头跑步吧。”
众少年依次走出大门,冯境哭丧着脸:“漾哥,我们真的要跑么?”
贺之漾原地蹦跶活动筋骨:“跑啊,都这时候了谁还能躲过去。”
“成么?别硬撑。”锦衣卫笑着率先跑远:“别当街跑哭了。”
两校加起来地方不小,一百圈跑下来,真能把人累到半死。
国子监众人哪儿比得上锦衣卫日常操练甚猛,跑着跑着渐渐体力不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