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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不是吧,真要去兴城交警大队上班?”  林君用肩膀夹着电话,手上打包快件的动作未停,一手压着透明胶的一端,另一手拉着透明胶麻利地沿着纸箱边缘绕圈,最后拿笔在透明胶中间用力一戳,一个包裹便打包好了。  “快件会统一在晚上转走,省内一至两天到,江浙沪两至三天到。”  讲电话的当下还不忘提醒柜台后的顾客。  “谢谢!”  待顾客走后,林君夹着电话回到电脑桌前,给刚收的快件录单。  电话里的老妈还在喋喋不休。  “这可是你舅舅好不容易托关系找的,好不容易等来岗位有空缺,你别不识好歹啊,赶紧给我办辞职手续去。”  “可我觉得现在的工作挺好的呀。”林君录完单,终于有空应付老妈了。  “好什么好,一个快递客服,能有什么前途?将来找什么对象,找个送件员给你当老公吗?”老妈的语气充满了嫌弃。  送件员有什么不好,至少人家每天送不完的单子,一个月上万收入也是有的。  这句话林君也只敢在心里嘀咕,老妈那爆脾气,跟她顶嘴简直就是找死。  “马上去办辞职手续,周一跟你舅舅去兴城交警大队报道,听到没?”见林君没说话,老妈下了最后通缉令。  “我能说不吗?”  林君想哭。  一毕业就找了这份工作,每天工作七小时,月休三天,月收入虽然不算高,但两千八的月收,除掉每月上交一千给老妈当伙食费,剩下一千八也够她活的有滋有味了。最重要的是离家近,每天走路十分钟左右就到,永远不用担心迟到。  对于胸无大志的人而言,改变安逸的现状需要莫大的勇气。  “我的话你都不听了吗?”电话那头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几个度,“你不要以为家里现在就轻松了,你弟弟还那么小,家里每个月还要还房贷,你也有点上进心,多努力一下。我告诉你,当了辅警之后将来有什么政策也许就能转正了,再不济对你考事业单位、公务员也是有帮助的。说不定,你找了个警察当老公,下半辈子就无忧了……”  三句两句总是离不开这个主题呀,林君掏了掏耳朵,25岁大龄女青年的悲哀。  找个警察当老公,想想就得了。  电视里身穿警服英姿飒爽的警官,那是给追剧的小姑娘圆梦的。现实里她对警察的印象,还停留在一年前坐表弟的无牌摩托车被交警抓住,无牌摩托车被扣了,表弟和她都吓到腿软。  从此以后心里留下了阴影,在路上一看到交警就心里打哆嗦,同时也暗暗告诫自己,这辈子千万要做个遵纪守法的良民,也祈祷千万不要再和交警有接触了。  想到这回逃不掉了,林君的心里一万个沮丧。  可是对比和老妈反抗的后果……  为了家庭和睦,她还是去吧。    办辞职手续的时候片区主管小潘再三进行挽留,林君在这里工作了两年,表现一直不错,要再培养一个这样的客服还真是不容易。可惜,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主管也觉得,去交警大队上班比较有前途。  那可是公安机关啊。  林君走的时候主管小潘再次确认了她的手机号码,并且一再叮嘱,保持联系啊,就算不在这里上班,我们也可以是朋友嘛。有空常回来看看。  热情地一点都不像往常那个严肃的主管。  好的,一定一定。  林君只能跟着她干笑。  收拾东西离开营业厅的时候还是有点不舍的,几个熟识的快件员还打趣说以后她就是他们的后门,大家再也不怕交警查车了。  看吧,大家都怕交警。    入职前还得去医院体检,去中国人民银行做个人征信报告,去市公安局做无犯罪记录证明。  幸好,林君这些年的良民没有白当,清白的很。  然后到了星期一,一大早林君就被老妈从床上挖起来,第一天报道,绝对不可以迟到。  T恤搭牛仔裤,马尾辫,素颜的林君看起来就像刚毕业的大学生。  坐上舅舅的摩托车,林君还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舅舅你有证吧。”  舅舅被她的小心逗笑了,“当然,我朋友就是交警,我能不自觉吗?”  没办法,从前的阴影还在,这要是无证驾驶去交警大队,岂不是一进去就被就地正法了。  林君一边想着一边自觉地戴上了头盔。    兴城区交警大队位于中心老城区老街上,大队办公大楼有些年份了,但是门头的警徽和POLICE的标识依然神圣而鲜明,门口LED上面滚动着的“立警为公执法为民”八个大字也显得庄严而肃穆,门口的牌匾“兴城公安分局交警大队”更是威严不可侵犯。  进出办事的群众络绎不绝。  呼啸而出的警车让林君心里发怵。  舅舅在门卫处做了来访登记,尔后带她进了大门,左拐上了办公大楼。  “一楼是车管、驾管和违章处理综合服务大厅,二楼是交通事故处理中队,三楼是车管和驾管中队,四楼是交通秩序管理中队和会议室,五楼是综合中队、监控指挥中心和值班室,六楼是大队长、教导员办公室,七楼是警营活动中心。”在上楼的当会儿,舅舅把办公大楼的楼层分布介绍了一遍。  “舅舅,你确定你不是这里的工作人员?”混的这么熟。  “嘿嘿,我虽然不是。但我的朋友是呀。”舅舅一脸得意。  到现在,林君都有点弄不清楚,舅舅一个跑货车的,怎么能交上交警的朋友。但是舅舅既然一脸志在必得的样子,那应该没有问题吧。  林君一边想着,一边打量着楼层拐角的宣传海报。  每个楼层拐角都挂着一幅宣传海报,海报上的警察身穿统一样式的藏蓝色警服,一脸正气凌然,充满了正能量。  “舅舅,这个警官好帅呀。”对着其中的一幅海报,林君忍不住赞叹。  海报的主题是《坚守风雨中》,海报上年轻的警察顶着大雨在路口指挥交通,比着交通指挥手势的身躯,刚正而挺拔。  “真肤浅。”舅舅勾起手指敲了她一下,神秘地说,“一会儿让你见见更帅的。”  居然还有更帅的?  林君捂着被敲疼的脑门,突然对她的新工作有了期待。  到了七楼,一眼望去整排都是办公室,走廊上静悄悄地,仿佛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林君不由地有些紧张。  两人停在七楼楼道旁第一间门口,舅舅敲了门,礼貌地询问;“你好,请问程队在吗?”  门口第一张办公桌后年轻的女警察抬起头,伸手指了指右手边。  “右拐第三间接待室。”  女警察也是英气逼人呀,林君在心里偷偷嘀咕,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才走。  第三间接待室的门是开着的,林君跟在舅舅后面偷偷探头瞄了一眼,一眼望去,满眼都是警服。  林君赶紧低下头,不敢再看第二眼。  “您好,程队。”舅舅笑着朝里面的人打招呼。  林君听见一个声音自房间里内传来。  “哦,来了。”  微醇的男中音,淡漠而疏远,听不出年龄。  声音的主人接着对旁边的人说道,“你们先等我一下。”  “好。”……  “程队长您先忙。”……  等到那人走过来,林君又偷瞄了一眼。  眼前的人,很瘦,很高,比她高出一个头来。淡蓝色长袖衬衫式警服,藏蓝色领带垂下来,上面夹着一个警用领带夹。袖子挽到手肘,袖子下是一双修长的手,骨节分明。  淡淡的烟味,并不十分刺鼻。  “材料都带来了吧?”  听到他的话舅舅连忙把档案袋里的东西拿出来,“都带了,毕业证、身份证、体检表、个人征信报告、无犯罪记录证明都带来了。”  “嗯。”那人接过舅舅手里一大叠材料,一边翻看,一边问林君,“和文字打交道,有把握?”  “大学念的是汉,汉语言文学,应,应该没问题。”对着警服说话,林君免不了有些紧张。  “会有入职培训和岗位培训,试用期一个月,如果考核过不了,就只能换人。”  淡薄的没有温度的声音。  冷漠,可怕的警察啊。林君在心里嘀咕。  舅舅早已笑着附和:“没问题的,小君文笔还是可以的,大学里参加写作比赛还得过奖呢。是吧,小君?”  被点名的林君只好硬着头皮递上一个干涩的笑容,这才第一次看清那位程队长的真实样貌。  没有戴警帽,整齐利落的平头,棱角分明的一张脸,薄薄的嘴唇和他淡漠的声音倒是很相衬。  在他抬眼的瞬间,林君注意到了他的眼睛,有一瞬间失神。  双眼皮,一双深邃的眼睛,仿佛带着故事,让人看了一眼还想再看。  在她看他的同时,两道锐利的视线也落到她身上,自上而下,带着审视。  程队长看着她,突然微微皱眉,整个人更显严肃。  吓得林君一下子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刘海,修掉。指甲,减掉。手镯,去掉。”  不容商量的语气。  林君觉得大秋天里头的自己居然要出汗了。  一旁的舅舅赶紧替她接话,“是是是,今天之内一定全部搞定。”  “上午就去。”  啊?林君愣了愣。  还真是……典型的行动派啊。  一旁的舅舅连忙应道。  “够够够。我们马上去,谢谢程队长。”  程队长点头,转头对第二间办公室吩咐,“小陈,下午你给小林办下入职手续,接下来,你带她。”  “是,队长。”叫小陈的年轻女孩站起来应声答道。  林君看了一眼名叫小陈的女孩,也是一身笔挺的警服,身上确实整整齐齐的没有任何装饰。  在她看她的当回,小陈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嘴角两个酒窝乍现,看起来很甜美的一个女孩。  林君不由地回她一个微笑,心生好感。  程队长吩咐完小林,转头看着林君的舅舅,微微颔首,“我还有公事。”  “好的好的,您先忙。”舅舅连声应道。    直到那道瘦削挺拔的身影步入接待室,林君才喘了一口大气,这气场也太可怕了吧。  警察,果然只能远观呀。什么帅呀英俊呀都是浮云。  下楼梯的时候,林君好奇地问舅舅。  “舅舅,你和那位程队长到底是什么关系?”  舅舅摸着头,尴尬一笑。  “以前他扣过我的车。”  “啥?”  猫和老鼠的关系。  林君顿时无语,什么状况?  难怪看舅舅的态度,简直狗腿。  “就这样也算是朋友呀,那他的朋友岂不多了去了。”林君撇了撇嘴。  舅舅挠了挠头,更有些不好意思了。  “以前我被他抓了好多次,抓着抓着,就熟了。”  居然这样也可以?  见林君看着他的神情透出一丝轻蔑,舅舅赶紧解释道,“那也是以前的事情了,经过程队的教诲,现在的我可是自觉遵法守法的好公民。”  好公民?  林君撇了撇嘴,对舅舅趋炎附势的功力表示万分佩服,那位冷的跟冰山似的程队长,舅舅居然有办法勾搭上?  压根打不着边的关系户,他以后还会罩着她吗?  她对他刚才说的话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考核过不了就换人。  林君扶了扶额头,还是自求多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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