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离背抵着墙,头歪下,斜靠在右侧的木栏上,脑后是粗粝斑驳的青石块。
冰冷透骨,寒意从身体后方传来,一路上窜,直到窜至后脑勺处才堪堪截止。本就麻木无力的身体更加雪上加霜,但是姑离并不在意,她反而用这股外来的刺激用以逼迫自己保持清醒。
初冬还未来临,此时正应该是属于‘秋老虎’的季节。但在这凶名远扬的刑部大牢的地下层里,时间仿佛已经提前步入了寒冬。
透骨的冰冷,让神思恍惚的姑离下意识的裹了裹身上的薄衣。
这件荆若兰小姑娘的单薄衣裙并没有被要求换掉,或许是朝廷懒得走这个形式,此时里外三层的单衣皆被从上而下蜿蜒流下的血水给浸湿了一遍,被这地牢里的阴冷过道风一吹,凉飕飕黏答答。
不知道是气氛的渲染,还是地形的原因,这里放眼望去,监牢一个挨着一个,莫名紧凑。昏暗的光线里,斜斜的不知名倒影被昏黄的光线拉扯,所有的影子都变得狭长。
倒映在墙面上、深褐色的土地上、以及高高的房梁上。
像是张牙舞爪的厉鬼,扯着尖牙在无声嘶吼……
穿堂而过的阴风一吹,通风条件极差的地下‘呜呜——’骤响,声音传到远处撞上墙壁削弱了力度,又低沉暗哑的,飘荡传回一阵阵凄嚎……
“话说所有的天牢地牢都是这种标配的吗?”姑离的神魂在虚无处飘着,想一出是一出的自我娱乐。
阴暗无光、寒意森然,只有几盏枯黄羸弱的油灯在过道上静静地燃烧着。
那火苗儿瘦小的如此可怜,像是被人无情蹂躏的灰扑棱蛾子,尽管已经拼了命的在挣扎了,可还是抗不过命运的倾轧。
昏黄的火苗努力上窜!
然后‘唰’的熄落……
落、落、落。
“哈!”神游到不知哪儿去了的姑离,蓦然回神,瞳孔中明晃晃的映射出那盏小小的油灯。
看到此景,莞尔笑了出来。
她窝在墙与木栏围出的角落,旁边就是牢房过道,一根根圆木排成了一排,充当墙面围成一侧牢门。
在姑离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不远处的牢外,石墙上高挂着的那盏细长油灯。
火苗昏黄,长廊渐暗,远方是未知的无尽黑暗。
邦、邦、邦——
那双盛放着微火油灯的眼睛呆滞而无神,灯光照到此处,已经将近消散了。仅仅只是驱散粘稠的黑暗,令这里不会显得极致无光罢了。
在这点稀薄的光线下,角落里的姑离形单影只,滑落下膝盖的手靠着围栏木桩,一下一下,无意识的轻敲着。
那张露在光影下的巴掌小脸,看起来格外苍白,僵直的双眼下,有青紫色晕染了大片眼皮,再加上浑身的冷汗阴湿,活像一只要病死的痨鬼。
姑离盘算着,自这幅身子里醒来的那天,是八月十三。
现在是八月十四,刚好过去了一天一夜。
在这短暂又漫长的一天一夜之间,她先是用四十八分之一的时间干了几件极度ooc且愚蠢至极的大事,然后就紧接着在昏迷中度过了接下来的三分之二。
最后的七个半小时,便是她自昏迷中醒来,径直坐在此处发呆……
拜那位出手毫不留情的锦衣卫所赐,荆若兰小姑娘的这具本就没有多少斤两的柔弱身子骨,到现在为止已经整整流逝了将近二十四个小时的血了。
当然中间伤口有结痂,但又被姑离的一个不注意给扯了开来。
涓涓涓——
姑离发誓,她都能听见自己的血管里液体流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