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君登时呆滞住,我看见他面上由圆满的淡喜转变成惊骇和恐惧,像是信仰崩溃后的极致痛苦,他缓缓滑坐在岌岌可危的山崖中,张大的眸无神的看着我,唇齿哆嗦的翕动着,却一句话都道不出来,方执血书的手止不住的震颤抖动,指尖下意识的蜷缩,似在勾扯什么东西一般,却只能挽的一缕无用清风。
这种极端的痛苦往往是我最不能感同身受的。
我手中小心翼翼捧着的碎魂活脱的跳跃着,更不能理解这种伤心,它不知道正是它才让一位满怀期待的人堕落进绝望的深渊。
片刻后,本阒静晴雅的天色倏的一变,积郁浊浊红翳,就在这异像突生的同时,突闻天际鹰唳传音。
一看就是大灾迹象。
一股从上降下的杀气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我将碎魂赶忙收拾在怀中,拉过玄君的胳膊就往万丈深渊下俯冲,可还是来不及逃不掉!不到中途被人截住,无形的结界升蹿而起,将我和玄君两人重新带回到山巅的位置。
那群吃瓜看戏的修士们仍在,只是这时都掏出锋利长剑,真真正正的结成恢弘剑阵。
而秋霜月和严玉律不知所踪。
我尚在谨慎的打量四周,心中已经隐隐的猜测出了来者是谁,却一直不知道那幕后操纵的人到底在何处?连些单薄的气息都感知不到。
终于在我理智的那根弦崩到最紧的时刻,一道清朗温驯的声响起,“我还不知九重神祇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了。”
一人从重重叠叠的剑修中走出,在刀光剑影的冷冽锋芒中,面如冠玉温润清雅,唇畔不管何时何刻都带着浅淡的微笑,我深知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但仍是难以置信这等如玉的人会做出那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他朝着我略的一躬身,“在下天庸府掌门严明斤,敢问仙尊何等名谓。”
我真想啐他一口惺惺作态,但在磅礴气势的面前仍是憋屈的道了句。
“南墟帝尊座下弟子—回鹤真人。”
他意味深长的笑了下,神情说不出的感觉,但总归不是友善,“南墟帝尊威名齐天和昊帝不相上下,没想到今日能荣幸与您交谈,是我天庸府的福气。”
我整个人挡在玄君的面前,拦阻他总是越向我盯着玄君的阴翳视线,道:“今日我来也没有别的事情,只是昊帝有急召命我将玄君带来,若逾期不归他便亲自下凡来寻。”
严明斤追问道:“什么急事呢。”
这时候那属于神仙间不言而喻的暗示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我端的是高深莫测的上仙姿态,“天机不可泄露。”
玄君在我身后颤的可怜,细软无力的指尖用力的抓紧我的衣袖,仿佛我是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微弱动作令我心怜不止。
严明斤伪善深情的道:“仙尊可能不知,如今玄君已和我结契,成我道侣,并祈求来月老的红线牵,作为他的夫婿,我总归是要知道他一些事情的,若是昊天上帝要责骂于他,我可同他一并承担。”
“月老的红线牵?”我揪出内衬的红线招摇给他看,“你说的是这个吗?”
“月老的红线积攒太多销量不好,所以早些年便开始织成内衬送给仙庭每人一件,你求来的没准是月老给玄君御寒用的毛线,毕竟我们玄君也是仙庭的人,就算年少叛逆遇人不淑,可总归是有家的,那些折辱欺负他的人,免不了秋后算账。”
严明斤听完我的话,竟还笑的出来。
他道:“仙尊真是说笑了,我对我夫人向来好的很,只是他近来刚历天劫变的神志不清,常常说出些臆想的事情,让仙尊你听了个笑话,不好意思了。或者是仙尊您在哪处听到的流言蜚语?这般冤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