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先生拈着细长的胡须:“依我多年编故事的经验,往往最不可能的,就是最可能的,你说那狈精有没有可能呢?”
我想了想,“不可能,狈精那么弱,如果附着了碎魂,怎么一下就被甩出去了呢。”
他说:“你还是太年轻,阅历太浅,不知道那些邪祟奸诈之辈往往最喜欢扮猪吃虎。”他说着顿了下来,两指搓着在我的眼前晃晃。
我装傻充楞:“你手指疼吗?我给你吹吹。”
他叹了声,“我还没见过你这么吝啬抠门的姑娘,连钱都不给,还想听我在这里给你解疑释惑呢?去去去。
我问:“你们说戏的什么时候都收费了?”
他笑吟吟的说:“我这说戏的吹拉唱弹不要钱,可我所在的这酒楼里吃食要钱,也只有这些吃食的客人才能免费听我的故事,姑娘你懂吗?”
我懵懵懂懂,好像懂,也好像不懂,但听他的话是不能白嫖,我说:“我现在没钱,我要是有钱我肯定第一时间给你啊,你说是不?关键我没钱,所以我没办法给你,假设我…”
我直接被茶楼里的小二扫地出门。
他拿着扫帚虎视眈眈的看着我,对我破口大骂,“半天不见你点些东西,原来是没钱点,没钱你还来听戏?你配吗你?不瞧瞧自己是什么寒酸模样。”
我还没成仙的时候,经常去酒楼里倒泔水的地方找食吃,不仅被小二责骂哪来的野种土狗,跟猪抢吃食,有时候跑不及还会被棍棒伺候。
做乞丐,骂的多难听污秽都没有关系,唯恐挨揍,一被揍就得十天八月修养,严重些没来得及医治,直接一命呜呼。我有回偷了富绅家的青梅果吃,那果酸的我舌尖发麻,一点都不好吃,却让我折了两段腿,差些死在城郊的破庙里,若不是有上京赶考的书生在破庙里歇脚,给了我一块馒头,我直接饿死升仙,明明那些事情已经过了几十年,可仍是刻骨铭心,甚至在想起的时候,连眼眶都酸涩。
我站在酒楼门前想苍白的辩解几句,搜索完全身都没点值钱的东西,早知受了公主的厚礼,吃喝用穿虽不花钱,但人情世故还是要花钱的,我在低头一看自己的绣鞋,脚趾都快戳出了,也无怪乎小二说我寒酸。
小二见我有所踌躇,嗓音愈发的尖锐,“哪里来的疯女人?还不赶紧滚?没钱该进你那花楼,找几个达官显贵好好伺候了,有钱了再来我们这里,真是晦气,大清早的收你个玩意,浪费咱们先生的口水。”
今日算我自讨苦吃,但他话语里的尖锐刺的我欲转身的步伐剧痛。
我本该逃离,却仍是深陷泥潭而哀戚。不管我成仙与否,过多少年,这些卑贱都扎根于我的内心深处,稍一冒出,便是撕心裂肺。
难堪自卑交融的情绪催的我怒意高涨,但仙庭禁律不得轻易伤害人族,他若没对我做出实质性的伤害,我碰他一根手指都得受雷劫。
看热闹的人群也愈发聚集的多,轻蔑的、厌恶的、排斥的、戏谑的,各色的视线袭来,更压的我沉沉喘不过气来,铺天盖地的负面情绪累积的我开始窒息,我如濒死的鱼大口呼吸,竭力的迈动足步欲要逃离这里,那小二穷追不舍的直接将盆冷水泼我一身,叫嚷道:“给你洗洗,免费你连那花楼都进不去,真是丢死人了,没钱装什么大款,听什么戏,就属你最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