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习凤一脸的委屈莫名,抽抽噎噎,“拓哥,不管你对我的感情还剩下多少,我们之间,总还有一个文殊,我们三个人出去,明眼人都知道是一家三口,拓哥,你这辈子经手过这么多女人,也没见你对谁有过多少感情,我知道,你一腔心思都在陈家家业和给自己争气上了,既然你从头到尾没打算花感情在女人身上,那跟谁在一起不是在一起,最起码我跟你之间,还有一个文殊,你说对吧?”
陈拓耐着性子听完这番长篇大论,却还是被那句“给自己争气”惹怒,他睨了眼周习凤,冷冷道:“你倒是会揣摩我心思。”
周习凤心知自己说错了话,急忙站起来,从橱柜里找了陈拓的睡衣,一脸讨好地递给他。
陈拓有心下楼开车回家,窗外夜色却浓,想起厂区那栋小楼里黑灯瞎火冷冷清清,终还是接过了那套睡衣。
陈文殊还小,陈拓不许周习凤让他单睡,这套公寓写在陈拓名下,是九十年代最常见的两室一厅的小洋房。
两间房间,一间做成了书房,一间是卧室,陈文殊睡在大床的正当中。
陈拓换了睡衣,靠着里侧的一边,仰面躺下。
周习凤躺在另外一侧,私心有些懊恼,刚刚她将陈文殊哄睡,有意将他放在大床靠床沿的外侧,但又怕太过刻意,露了痕迹,惹陈拓不喜。
可眼下这样一人一边,陈拓却毫无动作,她心下愈发焦急,翻来覆去,不知如何是好。
连翻了两次身,周习凤脸朝着陈拓方向,瞧见他正定定看着天花板,她忍了又忍,想起好姐妹说过的话,“女人,该主动的时候,还是要主动些。”
周习凤横了心,将涂成蔻丹色的一只脚伸出去,勾住陈拓的裤脚,轻轻扯了扯,“拓哥,我们有多久没那样过了?”
陈拓不耐,翻转身,拿背对着周习凤,心中百事萦杂,总觉得好似一团乱麻般,无解。
身后却传来周习凤低低的啜泣声,他愈加烦躁,扯开被子坐起来,便欲换衣服走人。
周习凤扑上来,两只手臂像藤曼一般环住陈拓,泪水糊了眼睛,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这十几年里,也不是只有周习凤一人怀过孩子,为何只有她生下了陈文殊,杨宝莲质问过陈拓,陈拓后来认真回想,或许是周习凤那副楚楚可怜惹人心疼的模样,让他一时心软,做下了那个决定吧。
陈拓回头,周习凤已是满脸泪痕,虽然生育和年龄在她脸上留下痕迹,但终究没办法遮掩她的美貌。
五年前他们在一个饭局上相遇,那时周习凤还是宁海厂厂长助理,二十四岁,刚刚大学毕业,留着一头短发,一派天真无邪的样子。
饭局进行到一半,周习凤拿着酒杯向陈拓敬酒,陈拓同她玩猜拳游戏,周习凤哪里是酒场高手陈拓的对手,三局全输,被陈拓顺势要走了电话号码。
那时候,是一九九三年,周习凤还住在宁海厂的宿舍里,四人一间的棕梆床,环境简陋,宿舍朝北,冬冷夏热,宿舍终年不见阳光,阴森森的寒气透在骨子里。
那时候,周习凤瞧不见自己的出路,只知道日复一日地工作,所以,当她第一次在宁海厂厂门口的传达室里接到陈拓电话的时候,没有丝毫犹豫,像只小燕子般扑入了陈拓怀抱。
只是后来,一直到她怀孕,生下陈文殊,她才恍然发现,陈拓背景之复杂,远远超过她想象,以至于,她没名没份没有工作,独自一人带着陈文殊,隐居一般活在陈拓背后的阴影里,终年见不到阳光。
往事一幕幕,乍然在两人之间浮现,周习凤哭得梨花带雨,抽噎中不忘委屈控诉,“你一个月才来一两趟,我天天扒着门等你盼你,好不容易把你盼来了,你却阴着脸,也不知道我们娘俩怎么惹了你,我这日子,过得实在糟心,你看小区里那些人,谁不是有个男人护在身后,拓哥,我连名分都不奢望了,只盼着你偶尔来一趟,能搂搂我,亲亲我,拓哥,就这点要求,不过分吧。”
陈拓到底心肠软下来,一晚上的气,此时才消没了,他将周习凤抱进怀里,两人缠在一处,卧室的窗帘,只拉了一半,有淡淡的月光透进来,洒下一室余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