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竹猗没有一丝迟钝,单手拦过希夷的腰,仿佛夹了个胖枕头在胳肢窝上,几纵就跃入了楼上的房间。
刚落定,希夷就忍不住开讲:“竹猗兄,你好厉害!”
竹猗:“哼,你道什么人都能跟着玄寺丞呢。”
希夷顿感受挫,但一想到自己今年八岁,等到竹猗兄这样的年纪,他还有时间!
忽地,耳边掠来一阵风,玄策也进了屋。
竹猗:“寺丞,房门我已经从内往外反锁了。”
“嗯。”
希夷靠在窗沿边,抬头望向窗外的夜幕,又看向院中的花坛,现在他们居于高处,反而能看清整个院中的变动。
“小道士,能瞧出是什么阵么?”
竹猗见他认真的侧脸,像鼓起的两坨肉包子。
“唔……那就要看他们守的是什么了,南曲楼是做生意的,这个布局就很像个风水阵,但是……”希夷咽了下口水,“又好像是守人的。”
竹猗轻笑道:“守人你在行,你们不是天天守着你师姐么。”
被他说中,竹猗挠了挠头,但脸蛋却很严肃:“问题在于,守阵和困阵是不一样的,困,消耗精元;守,不阻挡气运,甚至可以养精蓄锐。”
竹猗面露疑惑,再去仔细看这花园布局,正要研究,却瞥见了有暗影晃动——
玄策:“是山原跟着的妙音阁掌事。”
这下,他们三人都不再作声,只盯着那身着翡翠绿深襦裙的中年妇人,只见她走到楼里正中间的花坛,怀里还抱着一个包裹,确定四周没人后,才正小心翼翼地放到地上。
玄策他们隔得有些远,但那包裹在打开后却是隐隐发光——
“是大人的夜明珠?!”
竹猗认得这光,夜明珠的颜色是月白光,但唯独东海的夜明珠,光是青蓝色的。
而借着这光,他们看见那掌事敲了敲花坛的地砖,接着好像从腰间拿出了个什么东西,放在了上面。
紧接着,掌事便将那捧装满金银珠宝的包裹放到了她敲过的地砖上,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依然跪在那里,但很快,东海夜明珠的青蓝光亮隐没,但却换回了什么东西,被她揣回兜里。
众人疑惑,那会是什么东西,竟比珠宝首饰还金贵?
不过几盏茶的功夫,掌事便起了身,拍拍身上的灰尘,再扶了扶云鬓发簪,往南边的妙音阁走了回去。
“走。”
玄策话音一落,黑影便跃出窗外,往花坛中央掠去。
逋落回地,就立马半蹲下身检查方才掌事跪过的地方,指腹触了触地面,指节叩了叩声响,然而,却是一丝动静都没有。
“寺丞。”
原本跟踪女掌事的山原,这时回到了玄策身边。
“可看清她拿回的是什么?”
山原沉声:“飞钱。”
玄策剑眉一凛,果真是,用金银珠宝换纸钱。
但为什么呢,这些东西拿去长安城的柜坊,也一样能换银钱……
山原接着道:“方才,我见那掌事用的竟是玄铁腰牌,它能叩开地砖,跟地下交易。”
听到这话,玄策忽地想到了什么,朝山原道:“你再进南曲楼,伺机偷几张方才的飞钱出来。”
“明白。”
在竹猗和希夷赶到之时,山原再次隐没入浓浓的夜幕之中。
玄策拿出先前鼠妖身上收来的玄铁腰牌,指尖绕于上方捏诀施法,等了几息,却仍不见它与这个地方有什么牵连反应。
竹猗见状,忍不住道:“寺丞,不如将那掌事的抓来?”
玄策:“不要打草惊蛇,而且那掌事身上并无妖气,还需得先查探清楚,这里作怪的到底是人是妖。”
忽然,站在一旁的希夷“咦”了一声,引去了他们的注意,只听他道:“昨日师姐抄书时,给我看了副图,上面画的式样好像这块腰牌啊,她还让我帮她翻查有‘楼观’二字的典籍。”
听到这话,竹猗忙道:“如何,可有查到什么线索?”
希夷双手塞在袖袍里,一副努力回想且老持庄重的样子:“玄寺丞站的地方,正是方才那妇人站的,这牌子上的‘楼’字,字上似跟南曲楼对应,不过你们看,从这块地砖沿着花坛中心延伸过去,视线再往上,越过花坛最高的树干,就会看见这腰牌恰恰能跟一个地方重合。”
话音落,竹猗便迈步站到玄策的身后,顺着花坛中轴线往上看,目光投向那树林最顶端不再遮挡的地方,忽而,瞳孔猛地一睁:“寺丞手里的腰牌,正对着月亮!”
“是守月阵。”
此刻,玄策的声音透着寒气,在这寂静的夜里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