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范与韩宁皆无异议。但冯典却突发奇想地道:“不若去到那河滩边看一看?”
冯范皱眉道:“那里有什么好看的?”
冯典也像是由无名动力驱动似的,显得很执拗:“去看一看再说罢……”话音未落,却是在兄长和师友的劝阻声中,径自离开了灌丛,往那河滩边快步而去了。冯范、尹长年和韩宁无法,只得跟随冯范而去。
好在王贞等人已然走远,四人在这里被发现,殆乎不可能。
冯范、韩宁和尹长年不想弄湿腿脚,都在河滩稍远处站住,看着在河滩中到处走来走去、俯身到处张望的冯典。
“阿典,休要胡闹了。”冯范满面愠容,“尹师还等着呢,时日也不早了。”
“怎么有这许多钱?”冯典弯着腰,在在河滩中到处搜寻着不知什么东西,好似发现了一些端倪,但抓起攥在手里,却是满面失望,很快就离开了河滩,“只找到些铜钱,没能找到一些别的。”
冯范看到冯典的双脚都湿透了,显得很是不满,责备道:“都让你回转了……你看,把两脚都弄湿了,回去之后,免不得又要耗费心力料理一番……”
冯典憨厚地笑道:“我这不是谨记着尹师的教诲么……”尹长年面露疑色,他紧忙解释:“尹师曾教诲说,穷究根底,有时也是为吏之道。我是想,我们都已到了这里了,总也不能两手空空回去罢?王贞之所以将他们杀害的流民弃尸此处,内中恐怕多少有一些道理吧?如不实地勘核一番……”
冯范拽住冯典的衣袖,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你在滩头上胡乱打转,能查到什么?实在是……”
“我找到这许多铜钱,”冯典伸出攥紧的拳头,展开了,手心是五六枚湿漉漉的铜钱。冯范松开了手,看到不过是些铜钱,又是一怒:“这算甚么!”
韩宁与尹长年却皆是皱起眉头。
韩宁仔细地观察着冯典手中的钱币,回忆着说道:“这些钱……都不是好钱,都是用磨郭的手段,将钱的外缘磨去。依理揆之,应当是王贞家的钱。”
尹长年沉吟少顷,轻轻颔首起来他转身望向那河水的下游,幽幽然说道:“阿宁所言不错。由拳县市的坏钱,磨郭者大率都出于王氏,这是他们用来攫取暴利的手段近来市面上又出现了许多綖环的坏钱,适与这王家钱不同,也不知是从何而来的……我却是近来一直在猜想……不过话说来,大抵王氏族人、部曲,应是经常途径这里吧。”
冯范也皱起眉头,从弟弟那里取了两枚钱币来仔细端详,而事实确如韩宁、尹长年所言。
冯典好似是又接连想通了什么关节,惊怪地说道:“既是如此,那想来王贞这厮,应是祸害了许多人命了,他们数次在这河道里沉尸销迹,几次三番,便不慎将钱币遗漏在这里。”
韩宁等人皆闻言不语冯典所言固然怪特,却也确实不能排除其存在之可能性……
冯典突发奇想似地提议道:“不若将那北由亭烧了?”
“烧了?”余下三人皆极震惊地看向冯典。
冯典登时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又面露决绝之色:“若日后王贞仍是这样从北由亭截取流民,自行甄别一番,又杀戮几个人来立威,可真不知要祸害多少人。而屯驻在县里的吴当竟然与之沆瀣一气。如今我等县吏,根本奈何不得此人!唯有出此下策,将北由亭彻底焚毁,日后再有北来流民,他们便无力在本县停当,只能径去东面的海盐县王贞断无那通天的本事,敢去到海盐县夺人吧?”
不得不说,冯典的这个举动也算是胆大之中略见其智谋。不过此种行径过于骇然,而且也属于公然犯法之事,韩宁当即否定道:“断不可如此。若是事发,你是要身受大辟之刑的!”
尹长年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看来只是当作戏言了冯范则再度呵斥他的弟弟,责怪他将自己和父母放在何处,当真是不仁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