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身边挨得近的人已经发出了忍耐不住的笑意。月老庙里虽然卿卿我我的人多,但都仅限于拉拉小手,敢大庭广众之下亲吻的都没有,更不要说言辞暧昧猥琐了。温萦血一下子冲到头顶,指着他颤声道:“你你你你....你实在太不要脸了!”
半掩着脸冲出月老庙,寒苏魅影似的跟出来,笑道:“好了,别生气了,我说着玩的。”
“真不知道你的脸怎么长的,赶得上城墙厚了。”温萦白眼翻个不停。寒苏笑着上前,忽然把她抱起,飞身上马,在她发出惊呼之前就握住了缰绳。
骏马长嘶,寒风阵阵。寒苏骑着马,带着她冲进了岐山云雾缭绕的积雪中,朝着长安的方向跑去。
二月二之后,天气渐渐转暖,柳枝翻绿,迎春花开,银月宫的几个人忙碌起来。听寒苏说,银月宫每两年会在二月二之后的春天收徒招生,会由护法几个大弟子一同挑选合适的弟子,收入门下。
收徒是门派延续最重要的环节,银月宫能在江湖上屹立不倒这么多年,除了寒氏血统的变态武力值之外,就是在挑选弟子上更为变态的严格。
收徒的摊场摆在满星泽附近,背靠悬崖绝壁。江微澜,楚明心和祁萧三个换上了浅紫残月锦衫,统一高高束起的长发,簪一白色玉簪。还有银月宫数位大弟子,柯雩,唐笑,祝一华等人,也穿着同样齐整的残月锦衫,但颜色却是浅蓝,象征护法和弟子之间有别的身份。
银月宫等级制度比较严格,大弟子指的是入门十年以上,溅玉剑法六重以上的弟子。刚入门的弟子会被划入基础班,由大弟子分带,学习武道基础。入门七年后,习完《墨梅心经》和一些基础剑诀,就可以学习《溅玉剑法》,修习至三重以上便可由护法直接教授,六重以上由宫主指导,并且成为大弟子,修习之余需带新人。
溅玉剑法是银月宫弟子的必修课,但剑术并非唯一选择,在力有余时,弟子还可以择暗器、高级轻功等予以辅助。暗器由楚明心和江微澜教导,而高级轻功则是祁萧教导。要想成为预备护法,必须在大弟子的基础上择一练至炉火纯青,单凭剑法是远远不够的。
今年银月宫开门收徒,慕名而来的人绕满星泽排队三圈,原本寂静的银月宫前境乌乌泱泱塞满了人。护法的招生摊子前竖着一个巨大的“肃静”牌匾,因此人虽多但都很安静。银月宫规矩森严,一旦有不服管教的刺头,立刻会被踢出银月宫境。江湖上,银月宫收徒严格是出了名的,因此没有人敢去犯这个忌。
温萦在银月宫百无聊赖,这样热闹的盛事自然屁颠颠地跑去看热闹。她去时,收徒早已开始。几排人正在护法面前扎马步。其中有几个人双腿哆嗦得厉害,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掉,眼看就要撑不住倒下去,案前的几个人都没有让他们起来的意思,默默然地看着他,似乎在看他们有多大能耐。
楚明心抱着双臂,靠在椅背上忍不住直翻白眼:“这才扎了五分钟马步,就晃成这样子,是不是男人啊。”
话音刚落,只听有个人“哎哟”一声抱着腿肚子坐倒在地——大腿抽筋了。
“下去吧。”江微澜挥了挥手,在案上的花名册上划去了一个名字。那男人一脸懊恼,一瘸一拐地走开了。往后的几分钟,又有几个人坚持不住倒了下去,结局自然是出门右转,赠送银月宫大门半日游门票一张。
半小时之后,几排人剩下了几个人。祁萧指着清梦亭顶,对那几个人说:“我在亭子顶上藏了一幅银月图案,谁先拿回来,谁可以留下。”
几个人争先恐后往清梦亭去。清梦亭有将近两人高,立于湖心,并且周围没有可以踩踏借力的地方,此举是在考察候选人的轻功基础。温萦忍不住问江微澜:“江护法,这些基本功不是入门了要教的吗,现在考是不是超纲了。”
江微澜道:“银月宫没那么多功夫教这些皮毛,直接挑选基本功扎实的省时省力。要不收一群蠢笨之徒进来,也是白费功夫。”
温萦暗自感叹银月宫的变态,又问道:“那直接写上,收有武功底子的不就行了。”
江微澜道:“也不行,入门的弟子必须保证没有学过其他门派的武功,否则路数不同,两相冲突,容易走火入魔。”
温萦点点头:“原来还有这些道理。”
说话间,清梦亭那边传来了动静。前去找残月图的人纷纷“咕咚”进了水里,会游泳的正挣扎着往岸边去,不会游的湖里沉浮,大呼救命,最后被守在旁边的银月宫弟子给捞了上来,趴在亭边吐了好几口水。
“啧。”楚明心面露心烦之色,揉着眉心,“这都什么垃圾玩意啊?一上午了,一个成器的都没有。”
祁萧叹了口气:“近年来江湖浮躁之气日盛,三脚猫的功夫就觉得自己能耐不得了,人越来越不成器。”
江微澜也十分无奈,对着下一波人招手:“第五组上来。”
又是黑压压一群人走上前。看着前面四组败相难看,这些人都面带惶恐之色,显然是对自己不自信,或是对银月宫的严格要求不满。这次不扎马步了,改打拳。一群银月宫弟子搬着几十个沙包人放在他们面前。江微澜声音不高,却颇有威严:“力量是练武之基,谁能将这沙包人打散,便可以进入下一轮。”
听到不用扎马步,一些人开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然而那沙包人看着像不堪一击的稻草人,其实是天山蚕包裹的海砂,坚韧无比,像一团棉花似的无处着力。为的是测候选人的筋骨强度和脉息,筋脉越宽越利于真气培养,越能发挥力量和耐力。没过多久,有几个人的拳头已经磨出了血,沙包人还是岿然不动,泄了气干脆不打了。
“微澜姐,我头疼。”楚明心仰着头长叹了一口气。
江微澜眯起眼睛,指了指其中一个人:“你瞧瞧那个人怎么样。”
顺着她的手指过去,那是一个面容瘦削身材高挑,看起来十二三岁的少年,漆黑的两只大眼如墨一般。他穿着粗布麻衣,腰间围了一圈深蓝色的纱带,正盯着沙包人一拳一拳打下去。就连温萦这种外行也能看出少年拳法是有规律章法的,不似其他几个人张牙舞爪挤眉弄眼。
少年的拳下,沙包人天蚕丝的外皮渐渐被磨得锃光瓦亮。少年忽然停下规律的打拳,目光一凝,聚气凝神,一拳直击沙包人面门。只听“嗤”地一声响,沙包被砸出了个拳头大小的洞,里面的海砂滚落出来,洒了一地。
楚明心来了兴趣:“有点意思,微澜姐,那小子叫什么名字?”
江微澜看着花名册,慢慢说道:“他叫凌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