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宝扇摸着珊瑚冰凉的双手,她见她浑身颤抖,从暖壶里给珊瑚倒了一杯热茶,瞧着她喝了半盏,方才问道,“出了甚么事,你别急,慢慢说。”
珊瑚惊魂未定,她一把抓住谢宝扇的手,声音沙哑的说道,“姑娘,我在章先生的宅子里看到老爷的小厮江南了。”
谢宝扇一楞,诧异的说道,“你怕不是看错了吧?”
珊瑚摇头,认定就是谢之华的小厮,她道,“我原先也只当自己看错眼,后来再三看了几遍,真是江南呀。”
珊瑚的话无疑像是一记闷雷,打得谢宝扇头昏脑涨,她怔了一下,给珊瑚续了一杯茶,轻声说道,“别慌,你把去章宅的经过细细给我讲一遍。”
回到家里看到姑娘,又一连喝了两杯热茶,珊瑚仿佛有了主心骨,她镇定下来,说道,“我和李嬷嬷到了章宅,并未见到章先生,是她府上的婆子招待我们在偏厅吃茶,据那婆子说,章先生有客,不便见我们,我们没当回事,正在闲聊之时,我透过偏厅的东窗看到月亮门那里站着一个小厮,恍惚有些眼熟,那小厮在和丫头说话,我难免就多看了几眼,这一看,竟发现他是老爷身边伺候的江南,和他说话的小丫头是章先生常带来府里的茉儿,我看他二人相处熟稔,显然是早就相识的。”
谢宝扇听到这里,插嘴问道,“他二人可曾看到你?”
珊瑚想了一下,说道,“想来是没有,他俩说了几句话,就一同穿过月亮门,往内宅去了,隔得有些远,我也听不清他们说了些甚么话。”
谢宝扇沉默片刻,又问,“李嬷嬷呢,她有没有看到江南?”
“没呢。”珊瑚说道,“李嬷嬷只顾和章宅的婆子说话,压根儿没往别处看。”
谢宝扇四肢渐渐变得冰凉,珊瑚是不会说胡话的,她越想越震惊,整个人几乎都坐不住了,今日是章先生的生辰,老爷的小厮却在章先生的家里,那老爷自然也在,章先生为此特意请了一日假,十有八/九也是因为要接待老爷。
珊瑚看到谢宝扇脸色苍白,担忧的望着她,谢宝扇怔了半晌,回神问道,“你在章宅还见到别的人了么?”
珊瑚低头思索片刻,说道,“我走的时候,特意问那婆子,刘婶子几时来的,那婆子竟回道,刘婶子并未来过,按理说她比我们早出门,合该比我们先到章宅,章家的婆子竟说没见到她,难不成刘婶子没把几位姑娘的贺礼送去?”
“她不敢!”谢宝扇沉声说道,“刘忠家的显然是奉了太太的命,并未去章宅。”
谢宝扇疑惑了几年的事情,终于阴差阳错被解开了,原来,章素青不光和太太严氏是旧识,她和老爷谢之华亦关系匪浅,这就说得通,为何老爷一个帖子,就能请得动章素青,这么些年,章素青进出信国公府,从来不曾拜见当家主母,而严氏似乎对此并不见怪。
这事究竟还有多少人知道?家里几个姑娘定然是不知情的,大哥和大嫂子呢,还有那几个姨娘呢?
她呆坐了半日,对珊瑚说道,“你去了章宅,太太说不得会找你问话,你可想好如何应答?”
珊瑚刚刚平复的心,立时紧紧揪起,要是没答好,闹不好要丢了小命。
她急得团团转,说道,“姑娘,依你说我该如何答话呢?”
谢宝扇低头思索片刻,告诉珊瑚,“除了隐去见到江南一事,别的照实说罢。”
她把如何应对,一一教给珊瑚,珊瑚记在心里,谢宝扇神情严肃,她说道,“珊瑚,这事你知我知,自此以后烂在肚子里,再不要对第三个人提起。”
珊瑚进府后,见多了内宅勾心斗角的事,心知这其中的厉害,她忙不跌的点头,主仆二人相对无言,过了许久,珊瑚问道,“我听鹊儿说,甘太太来了,还把姑娘请过去作陪,姑娘没事吧。”
“无需理会,一个蠢妇罢了。”谢宝扇冷笑说道。
二人在屋里说了半日话,不久,谢宝珠从甘姨娘屋里回来了,珊瑚出去打听几句,听闻甘太太已经出府,临走前,她特意去拜见严氏,甘姨娘挺着肚子也跟去了。
稍晚,严氏院里有婆子过来,谢宝扇原当她是唤珊瑚去问话,谁知那婆子只问珊瑚可曾回来,得知她已回府,便走了,多余的话竟一句也没问,如此一来,倒让谢宝扇隐隐不安。
一眨眼,又到了章素青来上课的日子,早上,谢宝扇到东院请安,昨夜谢之华宿在上房,她进屋时,谢之华和严氏正在商议春节祭祖,再过不久就要进入腊月,府里陆续要操办起过节的事,信国公府家大业大,除了嫡系长房,其余旁支偏系更多,每年大祭小祭,规矩多事情杂,要操劳的地方太多,况且无数双眼睛盯着国公府,但凡稍有差池,就要沦为他人的笑柄。
谢之华看到来请安的谢宝扇,扭头对严氏说道,“那抱厦若是收拾好了,就叫她姐妹们尽早搬进去,省得拖到明年。”
屋子是早就拾掇干净了,严氏叫秋云拿来黄历,说道,“大后日就是好日子,既是如此,就定在这日搬家。”
他夫妇二人说话时,谢宝扇的目光落在谢之华腰间,那里系着一个崭新的荷包,荷包绣着幽兰照水的花样儿,底下打着两个平安结,章素青教了她几年的女红,这荷包的针法和配色,谢宝扇几乎一眼就认出是她的手法。
谢之华爱兰,显然章素青也是知道的,她送给他亲手所做的荷包,他俩除了有私情,谢宝扇再想不出还能有别的关系。
“扇丫头。”严氏轻声唤着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