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至黄昏,余光一圈又一圈地晕散开来,寥寥草草地洒在商家后院内。
惊鸳怀中抱着一个圆柱形的木桶,桶里面插放着十几根弓箭,满满当当地充斥着白色羽毛。
焦急担忧地瞧着院中被黄昏染得发橘的人影,惊鸳将怀中的东西放在地上,从不远处的石桌上沏一壶茶水,动作轻柔地给杯中倒上一般的份量。
端着翡翠色玉茶杯靠近院中那人,惊鸳从长袖中摸出一条手绢来,黑眸中的视线落在十米外的箭靶上,上面插着唯一一根摇摇欲坠的弓箭,还不在计分的环内。
见商烟的动作依旧懊恼,但一下午的练习已经让她的手臂开始渐渐颤抖,惊鸳实在忍不住柔声劝道:“小姐,缓口气儿,歇歇吧。”
大汗淋漓的商烟见惊鸳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拿着帕子忧心忧色地望着自己,她自个儿倒也是不再推辞,伸手将玉杯放在嘴边,仰头就是一口气闷掉。
届时,又将茶杯放回惊鸳手中,商烟拿起惊鸳另一只手上的素色手绢,将额角的汗珠擦拭干净,刚准备放回惊鸳手中时,却发现手绢上突兀地显露出一个‘尘’字来。
咦?这是?
商烟收回递给惊鸳手帕的动作,缓缓地将弓箭垂放下来倚靠在脚边,两只手将那张手帕撑开呈现在面前,入眼的素白帕子竟显现出一张男子的面容来。
莫不是贺尘庸塞在自己手中的帕子?或是贺尘庸要对自己动手时不小心遗失掉被自己捡到了?商烟眼前瞬间浮出一片迷雾,她迷茫地摇摇头。
惊鸳见商烟对着一条手帕发呆,她踮起脚尖向那看去,素白帕子上印着让人一眼便能让人瞧见的‘尘’字,龙飞凤舞得用金色细线缝制而成。
小脑袋中忽是想起这手帕来处,惊鸳眨眨双眼疑惑道:“小姐,这不是那日在学堂时,你握在手中的帕子吗?有什么问题吗?”
这一问好比一语道破了梦中人,商烟一下子就想起自己初到学堂时就碰上贺尘庸,那手绢也是自己睡着后众人离开时才握在手中的。
细细想来,那应该是贺尘庸塞在她手中的了!
迷茫的视线渐渐在眼前重新聚焦,对上惊鸳眸中闪烁的疑惑,商烟有些心不在焉地摇摇头说:“没事没事。”
随后,自顾自地向惊鸳放在地上的木桶走去,勉勉强强地将木桶拖到原位置上。
见惊鸳努嘴又努嘴的样子,商烟抬起有些红肿淤青的手摸摸惊鸳的脑袋,安慰道:“放心啦!再练最后一轮就收手!”
闻此言,惊鸳向那木桶中望去,约莫还有十几只箭的样子,一轮下来已然又是要劳心不少。
但见商烟面色坚定的样子,惊鸳只好叹气地点头,小小的脑袋中有千千万万个想不通,为何自家小姐精湛的箭术竟是在断断续续失忆后变得如此一窍不通?
大约不到半个时辰,惊鸳这才搀扶着疲惫不堪的商烟摇摇晃晃地走进自己屋内。
曲夫人今日出城回了趟娘家,下面的人传来消息回来,说今夜晚膳让商烟自个儿用即可,不必等她回来,怕不知几时确切回来而耽误了用膳的时辰。
打小就心疼自家小姐的惊鸳早就让厨房的婆子准备了鸡汤,惊鸳急匆匆地盛上一碗给商烟端到床榻面前。
清香扑鼻的气息萦绕在鼻尖,醇香的汤上泛出清晰可见的圆圈轮廓,虽说泛着一圈圈油渍,可尝在嘴中的味道却丝毫不会感到油腻,偶尔还夹杂着丝丝清爽漾在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