绒儿羞涩一笑,道:“这辛夷花大多是三月时开,怎的你院子里这株,竟开到如今时候了。”
“丑汉疼娘子,臭粪养鲜花呗。”甘松拿起桶盖掩住粪桶,对绒儿道,“你且进屋略坐坐,我收拾好了就进来。”
绒儿对甘松一笑,眼睛亮晶晶的,似乎不是身处气味怪异的药园,而是在落英缤纷的花园。
甘松看着她窈窕的背影,忽然就红了脸,慌里慌张的去水缸前勺水洗手,还对着起皱的水面照了照,使劲搓干净额角的一抹泥痕。
甘松又去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才去前厅寻绒儿,可是绒儿却不在,他又去前院和后厢房找了个便,遍寻不得。
好好欣赏了一会子甘松着急纳闷的样子,升儿才懒洋洋的踩着药轮,对甘松道:“绒儿姐姐听到福婶子的声音了,便说出去买些给咱们吃。”
福婶子是滋溜巷里的老人,这时节常做些芡实红豆糕在巷子口叫卖。
甘松这才放下心来,在院子里一面拣着药材,一面等着绒儿回来。
过了没一会子,绒儿手里捧着个荷叶包匆匆回来了,神色惊惶失措,倚在门板上喘着气,像是撞见了什么可怖的事情。
甘松见状,心里一急,错手将手里那把拣出来的杂草又给丢了回去。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甘松连忙迎上前,问。
升儿也停下了脚上动作,关切的看着绒儿。
绒儿单薄的肩头被甘松抓着轻摇了一下,她这才回过神来,惊魂未定的抚着胸口,道:“我方才瞧见花姑姑了,就是我们夫人身边的一个老姑姑,最是恶毒不过。”
她说着,身子还在轻轻打颤,甘松捉住她的手腕替她把脉,只觉她心脉浮躁,气息不稳,便道:“进屋慢慢说。”
绒儿却立在原地不动,她蹙眉对甘松道:“花姑姑出马,定无好事,我得知道她来做些什么!”
甘松想了想,道:“你方才是在何处见到她的?我让升儿跟着去瞧瞧。升儿打小在这滋溜巷里头长大,人人都熟悉他,不会起疑。”
“就是在福婶子的卖芡实糕的巷子口,我眼见着她走了过去,还好没往我这边瞧。”
蒸笼掀开而冒出的浓白雾气里,绒儿瞧见了花姑姑的侧脸一闪而过,虽掩住了半张脸,可那头上的女冠却叫巧罗一眼认出,吓得三魂丢了七魄。
升儿兴致勃勃的说,“绒儿姐姐你好生歇着,便是她在这滋溜巷里吐了口沫子,我也给你查出来是吐在哪棵树下。”
绒儿忍不住笑了笑,心里这才轻松了些。
她对甘松道:“吃些点心吧,新出炉的茨实糕。”
芡实糕软软白白,几粒红豆嵌在其中,像是女子眉间的一点红。
一共分做三碟,给升儿留了一碟,绒儿和甘松各吃一碟。
喝了口热茶,吃了块温热的糕点,绒儿这才定了神,与甘松对了对账。
凡是她对过的账面,皆是条理清晰,笔笔清楚的,费了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甘松挠了挠头,长舒了一口气,道:“幸好有你,这些银钱之事最是繁琐了。”
绒儿腼腆一笑,道:“还好这些年跟在姨娘身边,多少学了些字和算数,不过我学得晚,比不上我们小姐。这几笔小账,她只消过上一眼就全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