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辰倚在床边没有睡意。
凉席玉枕,晚风宜人。
她鬼使神差地打开蔺长星送的盒子,这镂空的木盒不是寻常物件,散着幽幽木香,想是他自己另外搭的。
血玉镯子在暖黄的烛光下,发着妖冶贵气的光泽。
谢辰走着神,将镯子缓缓套在手腕上,抬着手自个儿欣赏。血玉皓腕,相得益彰。
——谢辰姐姐,我替你编了一条手绳,现在能替你戴上吗?
——你一个大男人,手怎么这么巧?又会下厨煲汤,又会编制手绳。
——可能是闲的吧,什么都想学一点,实不相瞒,我还会刺绣呢,哈哈哈别笑话我……瞧吧,你手腕白,配红色真好看。
——是很好看,红色绳子有什么说法吗?
——有啊……祈祷平安之意。希望姐姐日后,一生顺遂。
——多谢你了。
直到她站在楼上,看见一对男女,站在街边互相给对方戴上手绳,眼中一时间只有彼此。她才意识到,这红色的绳子有别的寓意。
她问了来送热水的小二,小二笑着说:“姑娘是外乡人不晓得,在我们南州,相互倾慕的男女,都要亲手编织一条手绳替对方戴上。如此祈求感情牢固,将对方拴在自己身边,一生一世不变心。”
她当场解下那红绳。
谢辰理完被她刻意封存的记忆,醒过神来,迅速地将镯子从腕间取下,放回木盒里。
因着动作粗鲁迫切,带红了手腕及手背上的一大片肌肤。
她感觉不到疼似地,也不去揉,闭了闭眼睛,深深吸进两口气,才勉强镇定下来。
下床穿鞋,走到百宝阁前,蹲下翻出个带锁的盒子。
她寻来钥匙打开,只见里面孤零零放着一条红绳,许久未见光,明艳的朱红色好似深了几度。谢辰面无表情地静了须臾,将镯子一并锁进去。
蔺长星,别再撩拨我,哪怕是我放纵在先。
你从前不知道,如今还不明白吗?我与你只能是露水情缘,这辈子不会再有别的关系,我不能往前再走了。
谢辰回到床上,抱膝坐着,不知坐了多久。窗外风吹竹林,她将脸埋进双腿之间,无声哭了一场。
翌日谢辰比平日起得晚,脸色又不好看,素织瞧着心里不安。
然而谢辰一如既往地平静,朝她轻声道:“帮我上些妆吧,昨晚天热没睡好,气色有些吓人。”
素织有意逗她:“我们姑娘天生丽质,便是不施粉黛,也是个赏心悦目的大美人呢。”
谢辰果然笑了:“嘴这么甜,我都怕你要算计我什么。”
“瞧姑娘这话说的,素织就是这种人啊,哼。”素织佯装耍小性子,哄的谢辰心情缓和许多。
吃过早膳,她坐车往江府去,这样热的天气,蒙焰柔不常出来。
到了院里,听婢子说少夫人刚起,还在梳妆。
蒙焰柔的公婆自小将她当成亲女儿宠,从不舍得若她侍奉左右。她婚后的日子无忧无虑,晨昏定省都不常去,不知被多少妇人羡慕酸了去。
谢辰原想进去笑话她懒,谁知人家寑衣还没换,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脖颈锁骨处,大大小小的红紫印子。
伺候的人皆习以为常,可谢辰便是再会装淡定,也有点看不下去,别扭地撇开眼,耳根微微发热。
蒙焰柔没事人一样,拖着她往内室去,“你来了,算你有良心。”
“怎么,不来就没有良心了?”
“我想你了,你一直不来,就是没有良心。”
“江少夫人想我,旁的也没闲着啊。”谢辰被她带得嘴不饶人,故意往她脖子上打量一眼。
蒙焰柔拢拢衣裳,小声附到她耳边,笑着说:“他昨晚应酬喝醉了,没轻没重的。”
谢辰赶忙捂上耳朵躲开,“罢,细节不必多说,我不想听了做噩梦。”
蒙焰柔不依,黏在她身后道:“怎会是噩梦,说不定春心荡漾,今夜能梦着个俊俏公子呢。”
蒙焰柔话音才落,不知怎地,蔺长星那张清俊干净的脸便出现在谢辰眼前。
谢辰唰地一下红了脸,屋子里闷得她喘不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