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柏清见到女儿无恙,微微放心,对妻子道:“看好月儿,我去帮爹。”说着也加入战团。沈柏清一出手,便砍伤了其中一名黑衣人,立时便有几人调转方向朝他围攻过来。但如此一来,对沈谭和沈仲平的围攻之势立刻减弱,形势渐渐逆转,受伤倒地的黑衣人越来越多。
沈月眼见场中斗的激烈,也跃跃欲试起来,转头道:“我也去帮忙。”说着伸手一把抽出母亲腰间佩剑。董三娘反应慢了半拍,来不及阻止,就见女儿已经冲了上去。
黑衣首领正与沈谭对攻之际,忽听背后风声响起,立时反刀回斩,铛一声响,挡开了沈月刺来的一剑。他回身看到偷袭的是那小女孩,心头一喜,伸手就去抓。
沈谭也看的分明,立时猛攻三剑,逼迫黑衣首领不得不放弃沈月,回身挡住。
沈谭喊道:“月儿退下。”谁知话音未落,旁边伸出一只手,一把将沈月拿住,原来是那个用铁尺的高手。
沈柏清也看到女儿被擒,喊道:“月儿。”想要上前相救,却被其余黑衣人的兵器挡住,一时难以。
黑衣首领道:“好,走。”与那铁尺高手挟制着沈月向门外退去。沈月被死死制住穴道,挣扎不得,心里又悔又急。
董三娘本欲阻拦,黑衣首领将刀朝沈月头上一横,喝道:“让开。”董三娘心悬爱女,连忙往旁边让出。两个黑衣人穿过门廊,带着沈月,一跃上了墙头。
黑衣首领回头喊道:“沈柏清,想要女儿,用大日经来换。”沈谭父子三人虽心急如焚,但被其余尚存的黑衣客纠缠着,无法脱身去追。三人咬牙切齿,手上剑招更加发了狠。却依然无可奈何,眼睁睁看着二人带着沈月消失在夜色之中。
出了御剑山庄,铁尺高手当先疾奔,黑衣首领一手握刀,一手夹着人质,紧随其后。二人不时警惕后望,观察是否有人追来。沈月不住大喊:“放开我。”两人却充耳不闻,都想反正这半夜荒郊,随她怎么叫。
这般沿山路奔跑了半刻有余,疾驰二人忽的同时停下脚步,并肩站定。只因见到前方两丈外站着一个人。那人也同样穿着一身漆黑夜行衣,蒙着脸,身形颇为瘦长,背后斜跨着一柄剑,直直站在路当中,看着这边。
铁尺高手沉声道:“让开。”
对面的黑衣人开口道:“把人放下,我不拦着你们。”他这一出声,黑衣首领二人都心下稍定。虽看不到这拦路之人的样貌,但从其嗓音判断,该是个二十上下的年轻小子,不足为惧。
既知是个年轻人,铁尺高手也懒得多费唇舌,加上他实在不想多耽搁功夫,手中铁尺一绞,朝那人迎头劈下。
那年轻人早有准备,向后闪开。同时仓啷一声宝剑出鞘,反刺回去。铁尺高手本打算轻轻一让就可避过,再连续追击,不料面上皮肤陡然感到刺痛。他大吃一惊,知道这是剑气,连忙在丹田之中猛沉气息,身子顿时止住前冲之势,向后一仰头,躲开这一划,可谓惊险。
黑衣首领看的分明,禁不住咦的一声,他也没想到这拦路人的剑招之中竟可发出这等犀利剑气。要知道在修习剑法一道上,即便是武学天赋超群之人,要出剑气最快也该三十岁上下才能有小成。眼前人最多不过二十岁,叫他如何不吃惊。
拦路的年轻人眼看对方二人都面露吃惊,淡淡道:“还不肯放人吗?”
铁尺高手一振手中兵器,冷冷道:“区区剑气,真以为我收拾不了你吗?”话音未落,他突然看清对方手中长剑的形貌,脱口道:“是。。秋溟剑。你。。。你是天武宫的人。”
这一来,连黑衣首领也再难保持冷静。倒不是因为这把剑有什么可怕之处,而是剑的主人太过有名。众所周知,这秋溟剑的主人乃是天下第一高手,天武宫主陆长生。自沈烟河死后,陆长生就是唯一的武林至尊,也是七大守护人中唯一还在世之人。
那年轻人显然并非陆长生,他有些不耐烦,喝道:“你管我是什么人,一句话,放人不放?”
铁尺高手宁定下来,道:“小子好狂。”铁尺反转,猛攻而上。这一次他收起轻视之心,出手稳中带狠。只听叮叮当当之声,二人斗在一起。各自攻三招,挡三招,平分秋色。那年轻人也再难占到便宜。
黑衣首领一旁观战,心下诧异,这蒙面年轻人如此了得,竟然能和他打成平手,自己可没听说天武宫有这一号人物呀。这个他自然是指铁尺高手。
那年轻人脚下不停移动,渐渐和铁尺高手互换了方位。他斗的正酣,突然一个转身,放弃铁尺高手,直刺黑衣首领,竟是一招声东击西。
黑衣首领喊道:“好狡猾。”挥刀格挡。这一分神,另一只钳制沈月的手不自觉松了半分。
沈月感到脖子后的穴道一松,立时转头张口,对着黑衣首领的手狠狠咬下。黑衣首领一阵剧痛,骂道:“找死。”同时感到另一手挥出抵挡的钢刀竟一下劈空了。
原来那年轻人在千钧一发之际,剑招回收,侧身抢出,一把将沈月扯走,时机恰到好处。黑衣首领想要阻拦也已来不及。
年轻人一击得手救下沈月,却来不及照顾身后。铁尺高手紧追而至,嚓一声,铁尺尖刺已把那年轻人的左臂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顿时鲜血淋漓。
年轻人把沈月抱起,另一手挥剑逼开铁尺高手,脚下连连后退数步。沈月被他抱在怀中,鼻子里嗅到一股浓浓的草木香。
黑衣首领惊怒交集,被小女孩咬了这一口,左手虎口流血不止。他正要上前夹击,忽闻远处一阵嘈杂人声传来,抬眼望去,树林外火把闪动,原来是御剑山庄的人追来了。
那年轻人冷冷一笑,道:“二位,再不走可没机会了。”
黑衣首领虽心有不甘,却也知他说的不错。眼看功败垂成,却无可奈何,他狠狠看了沈月一眼,转身和铁尺高手隐没在了树林之中。
蒙面的年轻人回身问道:“你没事吧?”沈月看到他左臂不住淌血,急道:“呀,你。。。你受伤了。”那人却满不在乎,用牙齿咬着袖子,刺啦一声撕开。取出金疮药撒在伤口上。借着月光,沈月隐约看到他伤臂上纹着一只展翅前扑的飞鹰图案,气势凶猛。此刻被鲜血一染,看着更是心惊。
那人敷药完毕,将手臂包裹住,说道:“你反应倒挺快,否则我还真救不了你。”
沈月问道:“大哥哥。。。不。。。这位英雄,多谢你救命之恩,敢问你是什么人?。”
那人却道:“我是谁不重要。你记住,以后别再干蠢事。不会每次都有人来救你。”沈月一愣,知道他说的是自己莽撞被擒的经过,看来他全都看到了。
这时御剑山庄前来追赶的人群中,有人远远看到沈月,喊道:“小姐在这儿。大家快来。”
沈月看着众人火急火燎跑来,高声道:“我没事。”再一回头,却发觉刚刚那人已经不在了。
沈柏清和董三娘见到女儿无恙,喜不自胜。董三娘抱着沈月连问发生了什么。沈柏清劝阻道:“人没事就好,回去慢慢再说吧。”沈月一言不发,只是淡淡望着地上的血迹,有些发呆。
回到御剑山庄,诸人看到沈月安然回来,俱都欣喜。沈仲平走到父亲沈谭旁,低声道:“除了逃走的两人,其余刺客全都毙命。”
沈柏清眉头一皱,问道:“全死了?”沈仲平点头,道:“除了打斗中被杀死的,本来还有五个活口,谁知稍不注意,他们便全都服毒自杀了。”旁边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男子听完,狠狠一跺脚道:“可惜没查出是什么人,否则我御剑山庄岂能罢休。”这人正是沈谭三子,轻丹白鹤沈季常。
沈柏清对沈谭道:“爹,忙了一夜,您先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有我们三个。。。。”话没说完,忽见沈谭身体向后倾倒,直直倒下。沈柏清大惊,连忙扶住,连声道:“爹,爹,你怎么了。。。”
只见沈谭面色发白,额头上全是汗珠。沈氏三兄弟大惊失色,都知道父亲武功高绝,即便受伤,也绝不会这样摔倒,必是有大不妥。
沈谭微微抬起手来,沈柏清借着火光,看到父亲指甲盖上显现出一颗颗大小不一的黑色斑点,顿时身体凉了半截,颤声道:“爹。。是。。是黑菩提。。。”沈谭点点头,刚才为救沈月,他手腕被那黑衣首领划伤,看来对方兵刃上涂了毒。
沈仲平也颤抖着道:“是。。。是玄冥教。”沈谭有气无力道:“看来。。。是的。”
众人都知黑菩提是当世奇毒,乃玄冥教所独有。此毒无药可解,就连玄冥教中之人都不敢轻易使用,怕有反噬之险。最明显的特征就是中毒之人的指甲上会出现大小不一的圆形黑斑,犹如一颗颗佛珠,因此得名。中毒者无论在一天之中任何时候中毒,必然在第二天黎明前毙命。对这种毒药,江湖上是人人闻之色变。
三兄弟都心下明白,父亲中此绝毒,已然是必死。沈仲平忍不住跪地痛哭起来,远处其余人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沈谭挣扎着站起,淡淡道:“平儿别哭了。清儿,你随我来。有些事要交代给你。”说完强撑着走入书房中。沈柏清知道父亲是要交代遗言,赶忙跟上去。
天武五十三年,御剑山庄悲恸之声不断,一天之内前后两位庄主离世,四十岁的沈柏清成为新的御剑山庄当家,肩负起整个家族的重责。
七日后,安葬了祖父与父亲的棺椁,沈柏清又把家中诸多事宜安排好后,便独自到庄园后山的湖边闲行。这几日他强压悲痛操持一切善后,还要照顾家中其余人的心情,至此也感心力憔悴,急需要静一静。
沿着湖边走了一阵,忽听前方传来剑刃劈砍之声,沈柏清大奇,走上几步仔细一瞧,原来是沈月正一个人在湖边练剑。他心头大慰,思量这丫头从什么时候起,居然这般努力上进了。
沈月练剑心无旁骛,每一式都竭尽全力。忽听旁边有人夸赞道:“这一招调息天机当真使得好。”沈月一惊,看到是父亲,便停下了手。
沈柏清赞许道:“你这个年纪,招式间的空隙破绽已然极少,当真是难得。爹爹十岁的时候,可远比不上你。难怪你太爷爷在时,经常说你聪明。”
见小沈月仍是低头不语。沈柏清笑笑,问道:“为何突然这么刻苦练剑了,你以前可是吵闹着不想学武的?”
沈月沉默了片刻,道:“经过那晚被坏人抓住,我才知道自己不够厉害。所以要练好剑法,将来替爷爷报仇。”
沈柏清听她这般说,更是欣慰,正要夸奖,却见沈月咬着嘴唇,将剑刷一声收回鞘,接着道:“还有。。。。。”
沈柏清见她脸色有异,奇道:“还有什么?”
沈月道:“爹,我要去天武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