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武六十年,四月春来。又到了天武宫招收各家学徒的日子。从天武宫创立伊始,每三年招收一批弟子算起,今年正好是第二十届收徒。
过去的六十年中,每到这个时候,整个武林皆为之翘首瞩目,细数各方英才。人人都知道,有资格进入天武宫学艺的,都是各家精挑细选的精英弟子,这些人将来极大可能成为武林乃至整个天下的中流砥柱。
正因为有了天武宫的存在,不断为武林培养一代代的良才。中原百姓以及武林各派才有底气,对抗着来自玄冥教的虎视眈眈。
而对所有学徒而言,一旦入学天武宫,不仅可以修习到更精深的武学技艺,一旦三年后学成回归了本派,便犹如多了一道荣光加持,往后的名头地位也要高于同侪,甚至就是下一任掌门或者当家的继任者。
可是天武宫有明规,每次收徒,各家无论门派大小,人数多少,只可送一名弟子前往,且年龄须在十七岁到二十岁之间。因此为了这每三年才有一个的名额,各派中的年轻子弟往往明争暗斗,各展才能手段,以求脱颖而出得到入学的机会。当然,这其中产生的种种阴谋恶果,叵测心机,却非是天武宫能预料到的了。
淮南豫州的官道上,这些日子车马熙攘,相当的热闹。只因这儿是前往天武宫的必经之路。
平日里就在附近摆摊卖茶的茶博士王老汉,此时更是忙的热络。送走了一拨客人,把收好的碗洗净,王老汉刚坐下喘口气,就听有人问道:“老人家,敢问此去豫州府还有多远?”
王老汉抬头一瞧,不远处立着一黑一白两乘马。两匹马高蹄龙首,神骏异常,不论黑白,都不掺夹一丝杂色,一看就是十分名贵的马种。加上考究贵重的马饰鞍辔,更衬气派。
问话的正是黑马上的乘客,是个四十多岁的灰袍男子,神态平和,倒没什么奇特之处。但王老汉对旁边白马上坐着的少女却不免多瞧了几眼。那少女十六七岁年纪,明眸皓齿,肌如凝脂,身穿一袭流苏白衫,白衫的袖口和领口都裹着浅青色的锦缎,一望可知必是豪族大家的小姐。
眼见这二人腰间都悬着长剑,王老汉赶忙收回目光道:“回这位官人的话,从这儿往西下去,三里路程就是豫州府了。”马上乘客道了声多谢,二人一拉辔头,向西行去。王老汉和茶摊的众客目送二人走远,都窃窃私语起来,猜测是哪家的贵人。
两乘马并不快跑,并排轻步前行。待身后的茶摊看不到了,那少女语气微嗔,道:“爹,早说不用你送,偏不听。堂堂御剑山庄的人,出门还要爹妈陪着,让人小瞧死了。”她说话时轻蹙俏眉,回望身后。似乎仍能听到茶摊上那些人的嘲笑议论。这少女年芳十七,正是打算前往天武宫学艺的沈月。
骑着黑马的人自然就是她父亲,御剑山庄庄主沈柏清。沈柏清道:“你这孩子就是不懂世道凶险,都怪我和你娘平日纵的你太厉害。”看到沈月频频回望,沈柏清道:“别看了,人家才不知道你是谁,不过是瞧你衣饰马匹贵重,这才多议论几句。”
沈月收回目光,问道:“爹,不用拿世道凶险吓我。女儿敢问您一句,平心而论,我现在的功夫如何?”
沈柏清正色道:“习武之人,最忌骄傲自满,须知学无止境,人外有人。。。。”
沈月摇着头打断道:“好啦好啦,又来说教了。您就说我现在的功夫到底怎样。”
沈柏清叹了口气,道:“御天十三式如今你已领悟前八章,单以剑法而论,已不输一般的江湖人物,甚至一些二三流门派掌门,许也胜你不过。至于寻常盗贼匪徒,自然更不在话下。你所欠缺的,是修为上。。。。。。”
沈月道:“这不就结了,所以你和娘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完全可以自己去天武宫嘛。”
沈柏清摇头苦笑,道:“好,我女儿武功高强,不需要人护送。”眼看沈月满意的点点头,他心中不由想到,自打七年前那场夜袭后,沈月突然性情大变,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再也不四处调皮玩耍,每日里就知道习武读书,钻研剑法,常常拉着自己或妻子比试。这孩子本就天分好,如此一来更是进境神速,一日千里。自己和妻子本来还曾暗中担忧,家族第四代子弟中不乏优秀之才。即便沈月到了岁数,也未必能脱颖而出,得入天武宫学艺。没曾想短短数年,这孩子无论剑术学识,在同辈子弟中都已是出类拔萃。最后通过族中各项比试,可说没费什么周章,便拔得头筹。自己夫妇虽表面不说,但内心实是宽慰自豪。
沈柏清接着说道:“为父此次与你同行,一来是送你。。。好好。。不是为了送你。主要是为了去拜见陆老宫主。”
沈月眼睛一亮,道:“陆老宫主,陆长生?”沈柏清点头道:“你可不许直呼其名,老宫主与你太爷爷同辈,切记,在他面前要有规矩。”
沈月嘟着嘴点点头,道:“我知道,老宫主是当今武林的泰山北斗,他既与太爷爷是同辈人,那该有多大年龄啦?”
沈柏清略一沉吟,道:“今年该是九十八岁高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