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阳一愣。
意外的同时,还有些疑惑。
邪祟继续道:
“我先问你一个问题。
你觉得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司阳眉头紧锁。
“这个问题……我太不好回答。
硬要说的话。
善恶是由具体的道德标准,对行为进行衡量后得到的结果。
而这个道德标准,往往是人类社会的共识。
这种共识,往往具有维系当前社会秩序稳定的效果。
在这个基础上。
行为符合道德,就是善。
不符,就是恶。”
“唔……”
邪祟沉吟一下,似乎司阳说的话有些出乎他意料。
“你觉得善恶是绝对的么?
它们之间一定有清晰界限么?
它们是否绝对对立?”
司阳摇摇头道:
“天下截至美之为美,斯恶矣。
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
世上没有绝对对立的关系。
一切关系都是对立并统一。
善恶相对相对、互相依存。
以及能相互转化。
对于某个特定事件,用某个特定道德标准。
能够得到绝对善恶。
但变化道德标准、变化条件。
善行也许会转化为恶行。
恶行也可能转化为善行。”
“你……还真有点意思。”
邪祟语气有些诧异。
司阳有些不耐道:
“你拐弯抹角问了一大堆,到底想说什么?”
“答案就在刚才你自己的回答中了。”
邪祟说道:
“张英的希望的善,是一种恶。
而恶,也是一种善。”
司阳闻言,神色微变。
他突然像是猜到了什么。
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看来你已经隐隐猜到了。”
邪祟冷笑道:
“张英告诉你的他祟化时听到的密语,并非全部。
他想杀的,不仅是徐纪那些人。
还有东沛县、乃至全天下的所有人!”
司阳瞳孔一缩。
这一刻,他悚然无比。
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之前已经隐隐猜到邪祟想说什么了。
但潜意识里却不愿相信。
所以一直没往这个方向想。
“很难相信对吧?”
邪祟嘲讽地笑道:
“为什么他一个心怀天下的人。
会在那时想杀光全天下的人?”
司阳沉默。
他已经猜到原因了。
“他觉得那天发生的事,对他很不公平。
他张家一不偷二不盗,从来不做违心事。
反而乐善好施,救人无数。
凭什么那种惨剧会发生在他们身上?
还有那些受他们张家救济的人。
竟没一个帮他们。
有些人更是冷眼旁观。
甚至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看着他们全家受难。
所以相比其那些辱他未婚妻、杀他全家的人。
他更恨那些受他好处,却毫无回报的人。
甚至希望拉着全天下所有人为他陪葬!”
“那他为何还会有大同盛世的宏愿?”
司阳追问道:
“这不是前后矛盾么?”
“这就是你们人类有趣的地方,也是吸引我的地方。”
邪祟讥笑道:
“他为了兼容心中两种对立的愿望。
竟想出两种‘解救众生’的途径。
其一。
他认为对众生来说,在这个彻底让人失望的世界。
唯有死亡,才能解脱。
与其愚昧地、如同行尸走肉般地苟活着。
不如一死了之。
从无尽苦难中获得绝对解脱。
没错。
他认为杀光众生,就是解救众生!
其二。
他认为人不应有自由意志。
所有人的心智都必须在统一的约束之下。
这个约束,就是他所认为的真善美的道德标准。
他认为只有所有人的心智,都被他的真善美标准绝对约束。
才能杜绝压迫、杜绝苦难。
才能实现一个美好世界,实现真正的自由。”
司阳彻底怔住了。
“是不是觉得很嘲讽?”
邪祟说道:
“这就是我刚才问你何为善恶的原因。
在他看来,绝对的恶,才是真正的善。
想达到真正的善,唯有绝对的恶。
这就是我想帮他的原因。
自我诞生以来,就不断被你们人类视为仇敌追杀。
而你们人类,往往很喜欢用邪、恶来形容我们。
所以我获得心智后,就一直很好奇一个问题——
你们人类的正邪善恶到底是什么。
过去我看到了很多答案。
但在张英身上,我也许能看到不一样的答案。
所以我想帮他实现夙愿。
想看看。
这种由极致的恶所获得的绝对的善。
到底是不是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