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冬至,天气真的是越发的冷了,一出屋子就能感受到冷风呼啊呼啊的吹,跟刀子似的割在人脸上。
前世是个南方人的旬玙从未体会过这种痛苦,她习惯了南方冷进骨子里的湿寒,冷不丁尝试到了这种粗暴的物理攻击,只觉得从前挨冻的经验都不管用了。
从前我一直羡慕北方人过冬舒服,现在才知道原来我羡慕的不是北方人,而是有暖气的北方人。真真正正第一次经历古代北方冬天的旬玙在心里腹诽。
尽管她从记忆里知道了冬天非常冷这件事情,但“记忆里很冷”和切身经历到底还是两码事,尤其是以往的冬天她基本就没出过房门。
想想这好歹还是穿成了侯门贵女、大家闺秀,这要是穿到了普通百姓甚至是家徒四壁的人家,那也不用谈什么改变命运自救了,怕是熬不过第一个冬天,当场就冻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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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冷令旬玙的脚步都比平时快上许多,堪称健步如飞就差跑了。
玉琴腿没她长、步子小,在后面追的是气喘吁吁,脸颊发红,汗都快出来了。
但即便如此,旬玙走在连廊上,感受着寒风从旁边吹过来,还捎带了几片雪花飞进廊里,恨不能当场拿来一大堆厚帘子加窗户纸,把整条连廊都给封的密不透风的,叫那些冷风无法再伤害她。
但她要是真这么干了,那可真的就是奢靡无度了,怕是以后要出事。
好不容易快走到了堂屋,就看见了宋嬷嬷从廊外的院子走了过来,旬玙一个急刹车停住了脚步,叫玉琴差点撞上了她。
“怎么了姑娘?”玉琴被旬玙挡着,看不到另一边走来的宋嬷嬷。
旬玙的脑袋半转向她,说:“快顺顺气,别让宋嬷嬷看出来。”
玉琴一听,吓得赶紧捋心口顺气。
要是被宋嬷嬷看出来她们俩刚才快跑起来了,只怕是又要说姑娘不知礼数,还要骂她未尽劝诫之责。
紧赶慢赶地深呼吸,总算是在宋嬷嬷靠近之前,把这口气给顺完了。
等旬玙跟玉琴慢慢地走到堂屋门口,宋嬷嬷也刚好到那儿,旬玙就带着她俩一起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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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早就在锦钏的安排下放了火盆,被烘的暖洋洋的,叫旬玙一进屋就忍不住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稍稍暖了会儿身子去了寒气,旬玙宽下外裳,坐到了放置在主位前的屏风后面。
旬玙虽然还小,但也过了十岁,且已许了人家。再加上来回话的是庄子上的下人,不好直接见,所以就加了道屏风,权作隔断。
等旬玙坐定了,她就吩咐早就候在那儿的锦钏:“叫他上来吧。”
锦钏屈膝行礼,下去把人带来。那人身形精干,就算是透过屏风,却也能看到干枯皲裂的皮肤。
一看就是个生活辛苦的穷苦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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旬玙看宋嬷嬷也坐定了,便向玉琴点点头,示意可以开始汇报了。
玉琴亮开脆生生的小嗓音说:“你前头这位,是我们家姑娘,也是这次吩咐你们做工的人,你有什么成果可直接报给姑娘听了。”
堂下那中年汉子一听是姑娘亲自见他,顿时战战兢兢,原本趴在地上行跪礼的身子,越发的低了下去。
“小……小的刘老三,见过姑娘。”刘老三原本还以为见得会是府上的管事,毕竟对他们这些在庄子上做工的人来说,国公府的管事都是高他们一等的。
谁知今天竟然直接见到了府上的嫡出姑娘,叫他的嗓子都忍不住发紧。
怕惊扰了贵人,刘老三努力小小声的清了清嗓子,然后特意放轻了嗓门说话。
但旬玙她们却是不知道刘老三的良苦用心。在对方开口的那一刻,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像是站在了护国寺大钟旁边听了敲钟一样,脑袋被这嗓音震得嗡嗡响。
当真是声如洪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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旬玙没忍住甩了甩头,压抑住自己想掏耳朵的冲动,说:“不、不必多礼,起来回话吧。”
“是!姑娘!”刘老汉自以为小声的应了。
亲娘喂,玉琴无声地对着旬玙做了个鬼脸,这声音也太大了。
旬玙对着她皱皱鼻子,叫她别胡闹,这办正事儿呢。
刘老三站起来后低着脑袋不敢抬头,再加上隔着屏风看不见她们的小动作,是以他就照着旬玙的吩咐,自顾自地接着说了下去。
“回姑娘,几天前府上派人来吩咐小的们,说姑娘要做牙、牙……”刘老三卡了一下,想不起旬玙要做的那个东西叫什么。
玉琴接话道:“牙刷。”
“对对对!牙刷!”刘老三一个激动,声音没控制住。
这下连宋嬷嬷都忍不住想捂耳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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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老三接着说:“姑娘要做的那个牙刷,小的们实在是没听过,问了送信的人,他也说不知……”
“等等。”旬玙听着不对,她问:“我让人一并送去的那张纸,你们没收到吗?”
更何况她当时只是让人去庄子上收点猪鬃回来呀,怎么变成叫他们直接做牙刷了?
“小的们是收到了一张纸,只是小的们都不识字,看不懂纸上写了啥。”刘老三有点害羞地摸了摸后脑勺,糙黑的脸上挂了个傻憨憨的笑。
旬玙被这话一噎,是了,是她想当然了。
这年头读书识字可是件奢侈的事儿,平头百姓但凡识字的,哪个还会在家务农做工的?至少都能在县城里当个账房先生,过上舒坦日子了,更遑论说卖身为奴在庄上做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