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东原西夷对疆景先生多有觊觎,天下之大却也只有蓬莱一处安全,疆景先生要早些回去才是,老夫便不久留二位先生了,改日老夫拜访无名先生时可莫要开机关了,”酒君子苦笑着摆摆手,对蓬莱山上遍布的机关迷雾无可奈何,“也不知墨家那老伙计是怎样想的,心有余悸啊……”
“下次酒老莅临蓬莱谁若再敢启动机关我便将他送到墨家做成机关!”疆德子开着玩笑,让萧琅去收拾东西赶紧走了。
萧琅背上小包袱去找容宣道别,容宣强作欢颜地叮嘱了她一番。萧琅一个劲儿地点头,趁疆德子不注意的时候从包袱里摸出一只藤鸟送给他,与他说这只鸟她已经用过了,定好了伊邑到蓬莱的路线,有事尽管写信告诉她,容宣这才真的开心了些。
伍瑾瞄着疆德子和萧琅说话的侧影感慨不已,“没想到名家那种破落地儿竟还有伯萧师兄这样霞姿月韵之人,看他比我们大不了多少竟得馆主这般礼遇,想必是少年英才罢!”
“是、是啊!”容宣尴尬地笑笑,他望着疆德子那张十八九岁明朗俊秀的面容,一时竟无话可说。
萧琅与疆德子道别酒君子启程回蓬莱,临行时她又想起了什么,刚说了“子渊”二字酒君子便了然,爽朗笑道,“无名先生看中之人老夫定会多加照拂,请疆景先生放心,有容与逍遥一日便保他一日无恙!”萧琅不好意思地勾勾手指,末了又补了一句“别让他瞧出端倪”,酒君子哈哈大笑,点头称是。
疆德子没有准备车马,萧琅也想走着回蓬莱,沿途看看风景瞧瞧城市,仗着疆德子本事高她便有恃无恐,大摇大摆地出了城走在官道上,十分开心地到处蹦跶。
一路上两人无聊便闲谈取乐,疆德子问她在齐国的时候有无淘气捣乱,见她不怎么想提及便安慰她生死乃人之常情,若过意不去以后时常祭奠一番也可。
萧琅否认自己很难过,道只是觉得可惜罢了,疆德子也不拆穿她,迅速转移了话题,问了她一些离开齐国之后的事。
“师兄!正月里夫子便说你会来接我,就算是爬着来两个月也该到了罢,你怎地走了整整十个月才到东原呢?”萧琅撇嘴,暗自腹诽他走得比北海的老龟还慢。
“我爬着两个月可到不了,要不你爬着试试何时能到蓬莱?”疆德子抬手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笑她尽会夸大其词。
他叹了口气道,“夫子给你去信后我便下山了,本想走水路,从北海至东海再到东海郡要比走南北大道更近一些,但那几日海上风浪极大,我在滨海城等了三五日亦不见天气好转,于是去驿站借了匹马打算出了壶口关再说,谁能料到犬戎南下侵扰刚好被我遇到……”
漠北疆域辽阔,分布着犬戎、鬼戎、狄戎等多个部落,虽非同宗但都属于犬封国管辖。犬封国原本是商朝最鼎盛时期分封的一个外族属国,商王室衰落后便不肯再听商朝的话,年年冬季必会南下骚扰一番,掳掠马匹牲畜与粮食。
壶口长城修好后,漠北戎族被阻于长城以北,犬封曾试图南侵却遭到燕国强力镇压,老实了好一阵子。但长城以南的富庶令戎族无比眼红,不过维持短短数年和平便卷土重来,尤以犬戎为甚,燕国不堪其扰。
商王欲令燕赵两国共同发兵攻破犬封,但戎族狡猾刁钻,退入草原深处伺机而动,燕赵军曾冒险深入,结果大败而归,但戎族也遭受重创,双方停战缓和多年后犬戎又故技重施,烦不胜烦的燕王只好派兵常驻壶口关,随时驱逐戎族。
疆德子过壶口关时刚巧遇上犬戎扰边,关隘全面封锁,不允许任何人通过,纵然他缩地成寸武艺绝顶也不能悄无声息地越过一座山去,关口与山上尽是日夜巡逻的兵士,某日关口稍微开了尺许他才趁机溜进关内得以南下。
出得壶口关已是三月底,疆德子去驿站借了匹新马,还未走出燕国无名子又给了他一个新任务,他辗转去了汤邑商王宫一趟。
待任务完成已进了四月,疆德子突然收到家中来信要求他即刻回家一趟,一连四五封家书催他回家,纵然不甘愿却也碍于情面不得不回一趟,不料回家之后却被锁住了不许再走,非要他脱离方士身份回家娶妻生子。
疆德子自然是不同意的,一直磋磨到九月才寻得机会离开家门,然而此时却听闻公主府一事,他猜测萧琅已经离开了齐国,但在南北官道上走了一个来回都没有瞧见她,直到无名子给他写信说萧琅在伊邑他才赶到东原去接人。
“师兄你也有家人呀?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过,你是哪里人?你的俗名叫什么?”萧琅好奇地问道。
“我的家乡在西夷,我既已是阴阳家方士又何必再提红尘中人,自然也摒弃了俗名,你也一样,这次回山后无论姓姬亦或是萧都将与你毫无瓜葛,你只是蓬莱阴阳疆景子,以后也只是疆景子,莫要再提萧琅这名。”
“师兄,你怎么知道我姓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