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齐子客喜欢出尔反尔,疆德子也一样,秋狝结束之后他还留在临淄没有离开,萧琅对萧绿说他没有礼义廉耻之心,竟连孩子也骗,说这话时刚巧被路过的疆德子听见,于是在萧绿无可奈何的注视下萧琅被“我连孩子都打”疆德子打了一顿。
萧姜夫人生意繁忙,王室贵妇之间应酬颇多,齐子客亦时常离家外出,除此之外公主府里再无人能够约束萧琅,萧姜夫人对疆德子很尊敬也很感激,感谢他帮自己看着萧琅,恨不得他能住在公主府,时时刻刻监视着萧琅的课业。
但疆德子真的很忙,每日总要收到一两封信件。阴阳家私信来往用的是墨家做的机关藤鸟,小巧玲珑可藏于袖中,但负重量极高,速度要比普通飞鸟快三倍以上,很是方便。
这种藤鸟表面抹了一层桐油和蜡,光滑如珠,若在空中遭遇飞禽等外力撞击可瞬间启动机关转换成球状坠落,只要腹内书信仍在,半个时辰后自会感知重量再次转换为禽形起飞,沿着既定的方向继续飞行。藤鸟表皮不易被刀剑破坏,稍有火星便会自燃,直至化为灰烬,其腹中的书信亦会随之燃尽,不为外人所得。
萧琅每天写心得写得手软,但看疆德子似乎无甚感觉,下笔飞快,看得她羡慕不已,暗道,你若好心帮我写写心得我也不至于累得手指抽筋,我过得舒服了便会少欺负你一些,你也不必每天都气成那般模样,互帮互助,有来有往嘛!
疆德子在院子里的树下刻简,萧琅在屋里看书,她时而瞄一眼外头的疆德子,趁他无暇分心的时候便悄悄把玩一会儿藤鸟,在藤鸟的表面刻些乱七八糟的花纹,自觉美得很,事后自然又被疆德子收拾了一顿。
如此“斗智斗勇”了有些时日,无名子的回信到了,告知疆德子关于阴阳巫一事,称鄢君派人出来寻一样东西,与萧琅关系不大,暂时不会与她扯上关系,目前来看鄢君对萧琅毫无兴趣,只是东原王仍不死心,怀疑容宣未死,暗中动作不断,要提醒萧琅与孔芳留神。
疆德子与萧琅说了一通,自然而然的避过了与容宣有关的内容,警告她在家老实一些,否则他下次来检查她课业时让她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不好过”!
桂花开过,疆德子也终于要走了,萧琅却一反常态的难过起来,她拉着疆德子的袖子不让他走。看萧琅这般舍不得的模样疆德子终于略感欣慰,总归是自己养大的孩子,不惹人生气的时候果然还是十分可爱、十分乖巧的,但又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只能反复叮嘱她不要惹母亲和兄长生气,课业一定要认真完成,心得写好了要及时寄给他,如若收不到便有她好看,云云。
萧琅难过的情绪一下子被不耐烦淹没了,她赶紧挥挥手向疆德子道别,让他赶紧走,免得他一直唠叨下去。
待疆德子真的走后,萧琅又一个人躲在锦衾里悄悄的哭,哭着哭着便睡着了,梦里梦到疆德子又回来了,她高兴的跑过去,孰料疆德子推开她,两手一摊,向她索要上午布置的课业。萧琅瞬间被吓醒,暗中咒骂疆德子阴魂不散,扰人好梦。
过了十月中旬天气开始转凉,整个江水以南渐渐进入优哉游哉的闲月,比江水以北略晚一些。
自商王室得“天下共主”之位后,蓬莱阴阳家便重新计算了历法,着腊月初一日为一年开始,称“元日”。
民间有诗歌唱曰“八月剥枣,十月获稻,为此春酒,庆贺丰收,孝敬老人”,待春酒酿成已是冬月农闲之际,商王室开始着手准备祭神、祭祖以及除夕驱鬼要用的新鼓。
按照惯例,祭祀用的酒醴、牺牲、稻谷、玉帛等皆由诸侯上贡,但各国国君皆以“本年收成欠佳”为由拒绝上贡,附属的小国也跟在大国之后起哄,仅燕赵之地各奉少许稻谷和牛羊。商王虽怒却无可奈何,只得令汤邑王畿的农户准备祭品,勉强凑齐祭祀所需的太牢与粢盛。
免去上贡这一项巨大的开支后各国宽裕了许多,国君对黎庶子民也大方起来,竟有一小国国君宣布开仓放粮,传出去遭人好生耻笑了一番无粮食三牲上贡汤邑却给本国黎庶放粮,让商王知道了还得了?这不是明摆着不听王室御令,自找麻烦吗!
蕞尔小国也敢跟风点火得意忘形,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众人等着看那国君的笑话。
待齐子客得闲,问萧琅要不要去齐王宫看傩班的伶人,此时正在排练大傩仪式上的傩舞,很有意思。
萧琅扫了他几眼,冷哼一声转身离去,齐子客有点懵,不知她是怎地了,萧绿笑道,小少主那是在记恨他之前两次食言,再不肯相信他了。齐子客“啊”一声,赶紧跑去和萧琅道歉,并发誓一定会带她去看傩舞。
萧琅很想去,但是又不相信齐子客的为人,纠纠结结的不肯答应他,齐子客着急了,找了萧姜夫人来劝,萧姜夫人一听便笑了,竟让齐子客留下看家,她带萧琅进宫看傩舞班子去。
齐子客想要将功赎罪,也想看傩舞,他好说歹说才说动萧琅跟他一起进宫,萧姜夫人笑他“想看便看,还非要拖上你妹妹做幌子”,齐子客怕萧琅误会他又怎样,赶紧让母亲不要再说了,他立刻带萧琅进宫去,萧姜夫人和香萱笑得前仰后合,直道他“自作孽不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