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呈锦心情恹恹,只是垂头跟在那人身后,并不去离得太近。
渐渐地,她觉出有些不对劲,周遭有许多人偷偷地看着她,又低下头互相私语着。
她垂首看了看衣衫,不由得皱了眉头,虽说算不上衣不遮体,可也撕地破烂,松松垮垮的,还有些干掉的血迹粘在衣服上。
她其实什么也没露,但有些受不了众人的目光,抿了抿唇,抱住了自己的手臂。
身前的人忽然停下脚步,倏忽间便穿过街道,转进一条小巷之内。
沈呈锦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他远去,半响,她赶忙跟了过去,却已经瞧不见他的身影了。
又把她丢下了,好歹先让她借点钱呢……
也不知道这次他会不会再回来
沈呈锦从袖口掏出那人的匕首,仔细看了看,又摸了摸,也不知道这玩东西可以换多少钱,怪舍不得的……
她来到当铺门口徘徊良久,终是没有进去,把匕首揣到怀中,转身离开了。
这匕首不是她的,起初拿了也是为自保,而今,一来不知此间物价,二来身体大不如前,又有不知名之人想要“她”性命,她便不打算当了,留着防身也好。
她摸了摸头发,取下头顶仅剩的一支玉簪,原本想要当掉,可看着手掌中那白色的梨花簪,心口一阵阵的疼痛。
她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却隐隐感觉这心痛并不属于自己,是原身吗?
鬼使神差的,她并没有把簪子当掉。
……
沈呈锦在硕城转悠了许久,本来想找些临时活计,好歹换点东西吃,结果人家不是嫌她太瘦弱,就是斥她身为女子不该抛头露面,更有甚者调侃她要她去青楼的。
眼见天色暗了下来,她随便在街口找了一处干净的台阶坐下,靠着柱子轻瞌眼帘。
“姑娘。”
察觉有人轻推了自己一下,沈呈锦抬眼。
面前蹲着一位姑娘,约莫十七八岁,眉眼弯弯,干净秀丽。
这人沈呈锦在街上游走时见过,是街口处卖胡饼的姑娘。
她拿了一个饼递到沈呈锦手中,“这是我爷爷让我拿给你的,你快吃吧。”
“秋儿,你自己想给她吃,就别夸你爷爷我了。”
沈呈锦寻声望去,是一个高高瘦瘦的老伯,面容和蔼,话语中带着笑意。
那姑娘嗔怪地看了老人一眼,见沈呈锦没接,硬是塞到了她手中,“我今天上午就见你在这街上四处走了,瞧姑娘衣料倒像是富贵家的小姐,怕吃不惯这个,我再到李叔那边买些果子给你吧。”
她正要起身,沈呈锦止住她,将饼放到口边,“不用的,谢谢你。”
“姑娘客气了。”她又跑回胡饼摊边倒了一碗水给沈呈锦,“我叫徐秋,姑娘叫什么名字?”
“沈呈锦。”
徐秋将碗放到地上,“姑娘看起来比我小些,那我就叫你阿锦妹妹吧。”
沈呈锦一愣,她应该和她差不多年龄才对,想来也许原身是比自己要小。
“阿锦妹妹怎么一个人家在哪”
沈呈锦低眸摇头,“我不记得了。”
她不知道怎么说,总不能说自己是异世来的吧,别人怕不把她当疯子。
徐秋皱眉,转头看向老人,“爷爷,她记不得自己的家了,怎么办?”
老者也拧起眉头,“这却不好办了……”
沈呈锦吃完胡饼,又喝了些水,站起身向二人微笑道“谢谢二位,呈锦自己会想办法的。”
徐秋皱着眉,“这硕城治安虽好,可你一个姑娘家的,没人陪着,万一……”似是想到了什么,她又道“这样,你先到衙门去,县太爷是个好官,或许能帮到你。不过,我不能陪你去,爷爷年纪大了,脱不开身。”
沈呈锦点点头,道了谢便离开了,也不知怎的,不太想去衙门,怕自己什么也说不清,遭人怀疑。
兜兜转转至天黑,竟绕到了城门口。
她正欲转身回去,却见有人跌跌撞撞而来,正是徐秋的爷爷。他一把揪住守门的人,“秋儿,我的秋儿,被人掳走了!”
那门卫推开他,“这事你跟我说有什么用去衙门报案啊。”
沈呈锦赶忙上前扶着他,“徐老伯,徐秋姐姐被什么人掳走的向哪儿去了?”
那老者见来人是沈呈锦,慌里慌张地指了方向,“就刚刚,秋儿走在我身后,一晃眼,便被一个黑袍人携着,朝城西方向去了。”
“徐老伯,你先去报官,我跟去看看。”沈呈锦将他扶好,出了城,朝西方追去。
她也不知怎地,吃了点东西,力气好像恢复了不少。
即使换了身体,她夜视能力依旧是极好的,古时的月光格外明亮,这样的夜晚,对她的影响不大。
沈呈锦追至一片树林,隐约见有人影晃动,她放轻了声音,提步进入林中。方才还见幢幢人影,如今这里却又静得出奇。
枝叶相交,残影斑驳,林子越走越深,沈呈锦拨开挡在眼前的树枝,见徐秋正躺在一棵树下,昏迷不醒。
她心中一阵欣喜又一阵担忧,连忙上前蹲在她身边,伸指叹她的鼻息。
指上感受到微温的气息,沈呈锦松了一口气,将徐秋扶起来晃了晃她的肩膀,“徐姐姐,醒醒。”
徐秋茫然睁开眼,发蒙地看着她,“我怎么了?怎么在这儿?”
沈呈锦将她扶了起来,“先离开这儿再说吧。”
她正欲拉着徐秋离开,一道尖细的声音忽然从四面八方传来。
“果然是有人追来了,倒不曾想竟是个姑娘。”
沈呈锦一惊,将徐秋护到身后,环视周围,“谁!”
她惊疑之际,眼前忽然多了一个披着黑斗篷的男子。那人站在她不远处,嘴角勾起诡异的笑容。
“你是谁?”沈呈锦感觉身后的徐秋紧张地握住了自己的手腕,不由朝后退了些。
“二位姑娘有礼,在下江克。”那人面容倒是俊秀,只是让人瞧着很不适,他微微抱拳,笑容又深了许多,月辉映照下,显得格外渗人。
沈呈锦只觉手腕一阵痛意,她回头,只见徐秋神色惊惧,整个人颤抖不停。
沈呈锦反扣住她的手,低声问道“徐姐姐,怎么了”
徐秋脸色煞白,“是……是那个……剥人皮的……采花大盗……他……他不是在绛州……”
沈呈锦闻言心中也是一骇,呼吸微滞。
“姑娘这话可说错了,我只剥皮,不采花。”江克盯着二人,笑意盈盈。
沈呈锦将徐秋向后推了些,脚下微动,忽然用脚尖勾起地上的石块,借势飞踢出去。
石块破空而来,江克一时不妨,堪堪躲了过去。
“走!”
沈呈锦推了徐秋一把,徐秋咬着牙,眼含热泪,看了沈呈锦一眼,转身朝林外跑去。
沈呈锦迅速掏出怀中的匕首,不待江克反应,便手持匕首向他袭去。
江克心中恼怒,拔剑迎上。他步伐诡异,沈呈锦一瞬间便被晃了眼睛,辨不清他的位置。
一击未中,江克持剑横扫,却忽然又微转剑锋,用剑背击到沈呈锦右臂上。
沈呈锦只觉手臂一阵剧烈的麻痛,匕首从手中脱落,下一刻,便被江克掐住脖子,直接提了起来。
她想要挣扎,手脚却都用不上力气,窒息的痛楚席卷而来。她想过自己会败,却没想到败的这么快,这么轻易,这副身体,当真柔弱的很。
江克见她这般痛苦的神情,眼中怒气消退,嘴角又挂上了笑意,“你放心,有你这样的美人儿,那丫头我不抓也罢。”
他语罢,一把将沈呈锦摔在地上,剑背击向她的后颈处。
沈呈锦狼狈地摔在地上,尚未来得及喘气,后颈一阵钝痛,被敲昏过去。
接下来小沈要遭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