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低着头垂落长发遮掩着神情,隐约露出一点泛红鼻尖,她抬手覆住眼睛不想让言里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
谁不想漂漂亮亮、意气风发地出现在故人面前,谁不想在对方心中留下个好印象,可是她做不到她又弄砸了一切。
肩膀忽然覆上一双手,力度很轻又犹豫、又无措,然后慢慢地将宋韫予抱进怀里。
像自己以前抱住她那样。
“姐姐,你别这样”言里的声音落在耳边轻轻软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言里确实长高了一点,但变化其实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大那个熟悉的小朋友仍旧藏在衣服下面等着自己去找她。
宋韫予靠在她肩膀白衬衣轻轻擦过鼻尖留下一点若隐若现的奶香,像是放了些水果的牛奶,让人无端觉得熟悉而安心。
“我没有在生气,我只是”言里犹豫着咬字小声,“我只是有些不甘心。”
那些年少的记忆、肌肤相亲的温度、两人渡过的时间都是一种记忆,一种无声的存在。
记忆不会褪色、不会枯萎,每每想起时还会微笑心仍会不可抑地加速跳动,想要飞奔进她怀里,将她用力抱住。
“怎么说呢,我不想让姐姐你有任何的愧疚,或者负罪感,我不想要这样。我不需要补偿,因为你从来就没有亏欠过什么。”
面颊旁的发被拂起,小朋友认真望着自己,她眼睛干净又清澈,将自己捧起些许。
“虽然,都已经结束了。”
言里自嘲地笑了笑,轻声说道:“但我很开心能够认识你,在一起的那段时光对我来说是最珍贵的记忆,我不会忘记的。”
“言言,”宋韫予低着头,眼眶微红,轻轻攥着对方衣衫,近乎哽咽,“我”
她的手滑过面颊,留下一点零落温度,却又很快便离开了自己。言里耸耸肩,笑道:“姐姐,你别有压力。”
“就算我们分手了,也不至于把所有联系方式切断,还是可以当好朋友的,”言里故作轻松,“对吧?”
宋韫予慢慢松开她。
言里说得太过坦荡、自然,好像真的将所有记忆与过往都放下,已经开始了生活的新篇章。只有自己还在原地,怀揣所有放不下、舍不去的感情,祈求着一个回头。
朋友吗,宋韫予在心中咀嚼着这个词,喉腔中腾着苦意,全是自己酿造的因果。
她终于体会到些言里的感受,为什么以前言里一直诚惶诚恐,生怕自己将她当成普通朋友看待,而现在那个不安、害怕的人变成了自己。
“言言,我我不知道。”
宋韫予闭了闭眼睛,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对了,诺诺上哪去了,要不要打个电话给她?”
“她聪明的很,”言里笑了,“我待会就去博物馆里找她,姐姐你是不是要回画展了?我送你过去吧。”
言里对自己很客气,也很有礼貌,而正是这些不经意的小举动才更加伤人。
宋韫予宁愿她和以前一样,又任性又爱撒娇,会像小猫那样抱着自己腰际,软乎乎地求她不要走。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博物馆里,言里为宋韫予打开玻璃门,侧身站在旁边,示意她先走进去。
“哎,这不是宋老师吗,”两人恰巧碰上馆长,对方笑着来打招呼,“身旁这位是?”
馆长投来好奇的目光,言里却没有回答,而是默然地望向宋韫予,等待着她的介绍。
她们是朋友吗
是陌生人,还是恋人?
宋韫予心中乱得厉害,她勉强笑了笑,回答说:“是关系很要好的妹妹,带她走走博物馆。”
瞧瞧,之前还觉得言里礼貌生疏,其实自己才是最会推开对方的那个。
馆长打过招呼后便离开,宋韫予站在原地,身后忽地凑来个人,目光在馆长身上转了几圈,眯起些眼睛:“姐姐,你和馆长很熟吗?”
“啊,还好,”宋韫予心情很乱,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言里,“他是一位很受人尊敬,画技高超的老师。”
言里嘀咕说:“是吗。”
小朋友低着头,神色凝重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宋韫予下定决心,轻声开口说:“言言,那个”
“关于夏日那幅画,我指尖可以送给你,或者卖给你,价格由你来决定,多少都可以。”
宋韫予深吸一口气,将手机拿出来,轻轻递到言里面前:“如果你愿意的话,就留个联系方式吧,随时可以给我发短信。”
自己当初为了躲言里,狠心地换去所有电话与聊天账户,将对方删除得干干净净,就这样不声不响地离开,小朋友该有多难过啊。
愧疚又多了几分。
宋韫予等待着回应,就像信徒等待着自己的审判,谁想言里很自然地接过手机,输入自己的电话:“好啊。”
她将手机递还给宋韫予,手揣在衣服口袋中,神色轻松惬意:“那就这样,我去找诺诺了。”
宋韫予点点头,手机滚烫地贴合着掌心,像是有某种隐秘之物又回到了自己身边,“之后联系。”
“好,”言里将手揣在衣服口袋中,笑意轻松惬意,“之后联系。”
言里的身影消失在角落,宋韫予低下头去,目光落在备忘录中的电话号码上,不由得愣了愣。
这号码再熟悉不过。
。
言里在米开朗基罗的圣母怜子像旁找到了诺诺,小屁孩正仰面躺在地上,身旁就是穿着制服的警察叔叔。
言里:“”
言里一把将小孩揪起来,诺诺晃晃悠悠地抱住她胳膊,长长吐出口气:“二姐,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