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愿意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的。
就像我们总是将没把握的盘算托付给运气,将不如意的遭遇推卸给命数。
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循。
只是你自己不知道。
瞿洋站在楼门口,看着路北宸远去的高瘦背影,心脏像是被人用力捏皱了一下。
该怎么去形容遇见你后的那种感觉呢?
快乐吗?
快乐。我是幸运的几千万分之一,是茫茫人海里与你擦肩而过、无意间被你保护过、此时此刻和你并肩同行的人。
心痛吗?
也不光心痛。那是一种沉沉下坠的感觉,是我的自信跌入谷底,是觉察到我与你的疏离,是思慕你却无法相知的忧郁和遗憾。
只能用这样惨白的文字去形容遇见你后的那种感觉。
因为,你不懂。
别人,也不懂。
在漆黑一团的楼道里,借着幽暗的月光,瞿洋一步一步地走上楼梯,脚步轻得像是怕打扰到声控灯沉眠似的。
站在自己家的防盗门前,瞿洋按开手机屏幕看了一眼时间107。她长吁了一口气,用力拧动插进孔锁的钥匙,门咯吱一声在静谧的楼梯口发出巨响,头顶橘黄色的灯光瞬间亮起。
屋子里是一片灰暗,柔软轻薄的白色纱帘阻隔不了月光的投射,在光滑的瓷砖上形成一道道狭窄的光斑,是落地窗外防盗栏的形状。
卧室里传来空洞绵长的鼾声,瞿洋将门关紧,鼾声便也立刻止住了。她站在门口不敢动,耳朵捕捉着每一赫兹的声波,大约5秒钟之后,屋内又传出阵阵起伏的声响。她这才松了口气,换上拖鞋朝自己屋里走去。
母亲还坐在阳台的榻榻米上没有走,小木桌上点着一台电灯,她手里正匀速地织着一团毛线。听见瞿洋走进来,她头也没抬地小声问道:“这么晚才回来,你干嘛去了?”
瞿洋被黑暗中在台灯照射下发出金色光芒的母亲吓了一跳,待看清是母亲后,她深吸了一口气,“你怎么还没睡?”
“你不回来我能睡得着吗!你以为我跟你爸一样,睡得比猪还香!”
“人家睡觉你也要骂!我爸要是猪,你俩也是一对儿!”瞿洋向母亲抛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我看电影去了,挺晚了,你赶紧回屋睡吧。”
母女柔和地对峙着,鼾声不知何时早已停了下来。父亲在自己卧室的床上翻了个身,闭着眼睛嘀咕道:“我才不是猪呢。”然后将头伸在枕头上,拉起一旁的被子,准备舒舒服服地进入真正意义上的、深沉的睡眠。
每种感情都有独特的滋味,每种爱都有奇异的色彩。这大概就是母爱与父爱的不同之处吧,一个波澜壮阔,如波涛大海一个沉静内敛,如涓涓细流。但它们都从自己滚烫的心间游来,向着儿女所在的彼岸游去。
它们都是永恒的存在。
许珂一觉睡起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窗户上凝聚着一层薄薄的霜。北方的十月,还未供暖,屋子里阴冷阴冷的,许珂裹上一件毛衣外套从房间里走出来。她站在厅子里,看见母亲在厨房忙活着。
“妈,做什么呢?”许珂也进了厨房。
“煮了热面条,马上就好了。你给我看着锅,我去叫你爸起来吃早饭。”母亲双手在围裙上蹭了蹭,转身便往卧室走。
许珂连忙拽住母亲,“欸欸欸,老爸睡觉呢,你这么早就把他叫起来?”
“他胆囊炎,必须得吃早饭!”母亲抽回胳膊,脚步倒腾得很迅速。
许珂手握汤匙,在锅里搅拌了几下,熄灭了燃气灶。她从碗橱里拿出两个大碗,盛满了端上桌去。
父亲迷迷糊糊地跟在母亲身后,从卧室一出来就拐进了卫生间。母亲站在餐桌前看了一眼,“怎么就两个碗,你没盛自己的吗?”
“早晨起得早,没胃口。”许珂将两双筷子放在桌子上。
“不行不行,早饭必须得吃!”母亲十分坚定,“你不盛我给你盛去!”
许珂连忙拉住母亲,“好好好,我自己盛,你赶紧吃吧。”
许珂从橱柜里挑出一个手掌般大小的白瓷碗,从锅里舀了一勺汤,顺带着三四根面条。她动作缓慢,像个电量不足的机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