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座的男生并没有立刻起身离场的打算，而是静静地坐着等待其他人走出去。

瞿洋揉了揉哭得微微肿胀的眼睛，“你不走吗？”

一整场电影，放映厅里都黑漆漆的，瞿洋不曾看清邻座男生的模样。而此时的他带着口罩，刘海散落在额前，凌乱地遮住了眼睛。

“我再等等。你要走了吗？”男生把腿朝座椅边上靠了靠，准备为瞿洋让出过道。

“你的声音怎么这么耳熟？”瞿洋本能地前倾身体，想一探究竟。

“你是”瞿洋刚想说出路北宸三个字，就被男生隔着袖子的手捂住了嘴，“嘘。”

迎面扑来的，依旧是海洋般广阔清新的味道，还流露着一丝金属和冰凉感。

路北宸看着瞿洋明澈的眼眸，眉头轻轻地皱在了一起。

“我认识你。”

人已经都走空了，两个人才从放映厅里一前一后地走出来。

“你怎么在北京？上次见你，是在天津吧？”路北宸低着头走路，说话时也不曾抬起来。

“居然还记得我？记性还挺不错的。”瞿洋自言自语了几句，小跑着追上了大步走在前面的路北宸。

“我家住北京，我在天津上大学。”

“怎么不在北京上学，跑去天津？”路北宸疑惑地问道。

他放慢了速度，以便瞿洋能跟上他。

“我就是想离开家去一个陌生的城市，我想独自面对生活。”

“那怎么不走得更远点？”

“我想家。”

路北宸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过了晚上十二点的街道，变得冷冷清清，路灯将两个人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

“你一个人看这么晚的电影，路上不害怕吗？”

“你是说怕人还是怕鬼啊？”

路北宸停下来想了一阵，然后笃定地说：“人。坏人，恶人，劫匪，变态，杀人犯。”

“如果我害怕的话，今天就遇不到你了。所以，人还是要勇敢一点。”

“勇敢一点。”路北宸重复了一遍瞿洋说的话，又像是在沉思。

“是该勇敢一点。”

十字路口，信号灯发出的鲜红色光源笼罩在两个年轻人身上，将周遭的一切衬得更加寂静荒凉。凌晨的冷风，从黑暗中吹过来，放肆地触摸着万物的呼吸和心跳，一瞬间像是卷走了所有的温度。

瞿洋裹紧了身上的外衣，耸起肩膀抵御寒冷。路北宸也从兜里伸出一只手将卫衣上的帽子盖在头上，他全身包裹得很严实，只露出一双冷峻的眼睛，在碎刘海下凝视着。

“如果你被人认出来会怎么样？”瞿洋眨巴着眼睛，浓黑的睫毛上下挥舞。

“我不会怎么样，倒是你要小心了。”

话音刚落，信号灯发射出诡秘的绿色光亮。

“我？”

“嗯。”

“切，我才不怕呢。”

大路两旁昏黄的光线，照不穿凌晨凝固了的黑暗，窗户里的灯一盏又一盏地被拉灭。两张冷峻的面容像约定好了似的，显现出同样的淡漠。

其实，世界上没有什么一定会伤害到某个人的事情。

没有绝对的爱。

也没有绝对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