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因为陶子赫的原因,巫夏不太喜欢这个村子,这些村民。
可是此刻当他们饱含泪水的眼睛盯着她时,她突然体会到了那种绝望中的希冀。不论之前他们如何,在亲人、爱人和孩子的尸体面前,他们都是脆弱而敏感的。
迎着那些痛苦而哀求的目光她缓缓摇头。
“死人无解。”
撕心裂肺的哭声飘在整个村落上方,那女子还不肯放弃,跪行到她脚下一个劲地摇头。
两个女人赶过来拉开她,俱压抑着哭腔“把康康葬起来吧”
尸堆旁那些乞求的目光收回去变得麻木而艰涩。
又过了一会儿陆陆续续地从远方镇上来了几支队伍。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曾经问过她儿子消息的那个卖酸梅汤的老婆婆也颤颤巍巍地来了。她拄着棍子一个个看过去,浑浊的眼里说不清是庆幸还是失望。
最后她站在一堆破破烂烂的衣服前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大丫的爷爷也在二蛋的搀扶下赶来,这个每走一步都喘气的老人,见到自己一部分的孙女时,流下了这辈子最后的两行泪。
巫夏别开目光。
贺清及时将她从那种情绪里拉出来:“找到了。”
他举着一根微乎其微的银线,末端还留在周明的内脏里。
“育婴雌蛛会释放出一种毒液,每当产卵它们会把这种毒液注入雄蛛体内,迷惑它们的心智,让它们心甘情愿被自己所食。这根蛛丝上就有那种毒液。”
巫夏握住那根蛛丝,目光渐沉。
女人痛苦的呻吟声时不时折磨着陶青的耳朵,在第二次被吵醒后,他烦躁地抓抓头,抓起一件衣服朝周红抽过去,“还没死,叫什么叫!”
那衣服正好抽在她额角的破洞上,顿时结好的痂被“嘶喇”一下拉破,鲜血又汩汩地顺着额角流到耳廓,滴滴答答地落在枕头上。
她又哭了几声,哀求道:“当家的,你可不能不管我找个大夫来,求求你”
“真晦气!要不是你这个没用的下不出蛋,至于把那妖怪带回家吗!”陶青恨不得再给她两巴掌。
这一切都是这个女人害的!
周红闻言,两行清泪自浑浊的眼中流下,她两手无力地在空中扒拉着,生怕陶青不管她,“陶子赫他有钱他有三两去去找”
陶青一愣,旋即狂喜地直奔对面的屋子。
他一眼就瞄准陶子赫的床,把被子全掀起来摸了一遍,什么都没有。他没死心,又把下面的几根木板抬起来,一处处搜寻。
没有。
他埋头,挨个角落去搜。
还是没有。
他气得发狂,抓起一件衣服恶狠狠摔在地上。
不料“锵”的一声脆响,一个红色的发饰从包好的衣服里漏了一角出来。
他被那红彤彤的玩意闪了眼,小心翼翼地捡起来。
红翡剔透,凤头浴火,金丝花枝和荡漾的流苏黏黏嗒嗒地缠在一块,莫名地勾人。
虽然从来没有买过女人家的发饰,但陶青一眼就知道这玩意价值不菲!
更何况陶子赫故意把它藏在衣服里,更加坐实了他这个想法。
这败家的白眼狼,三两银子不会全被他拿去买这个东西了吧!
算了算了,再拿去卖掉就行了。他冲着红翡哈了口气,拿衣袖使劲擦了擦,正准备藏到怀里时,“吱呀”一声响起。
陶子赫冷漠的一张脸出现在陶青的视线里。
消失了一夜的人脸色苍白,衣服破了几道口子,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伤口。
陶青鬼叫一声,腿一软倒在墙角,哆嗦道:“你你你”他牙齿打颤,好半天才捋直舌头,“你怎么回来了!”
他还以为这个妖怪昨晚被打跑了!再也不回来了!
“出去。”陶子赫没看他,径自走到靠窗的桌前,手里拿着几颗珠子。
陶青屁滚尿流地逃出去,连金步摇都忘了拿,他要告诉村里人!
这个妖怪还敢回来!
他要告诉仙人!
等等刚跑几步,他就停了下来。
仙人昨晚明明跟出去的,为什么她没杀死陶子赫这个妖怪?
果然是有什么猫腻在里面嘛!他自认为洞察一切,小心翼翼地摸回厨房,把藏在灶里的一个油包拿出来。
里面是毒草药粉,本来是想药耗子的。
他把它全部撒进水缸里,又拿丝瓜瓤沾了点水,把锅碗瓢盆、咸菜大米全部抹了一遍。尤其是那口铁锅,干了抹抹了干,足足十来遍。
整个厨房,从里到外都散发着毒气。
陶青拍拍手哼了声。这个妖怪,一日三餐一顿不落,水喝得都要比别人多,他不信今天还弄不死他!
干完这一切他躲到屋外,踩着一个草垛扒在墙上观察院子里的情况。
陶子赫躲在屋子里不知道在干嘛,直到天边出现火烧云,天空整个被渲染成红色时,他才慢吞吞地走到院子里。
似有所感一般,陶子赫看了眼墙壁,就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陶青。
他没在意,依旧把玩着手里的晶莹剔透珠子。进了厨房,他掀开水缸上的挡板,舀了一瓢水。
喝了一口,嘴里发苦。
但是生水向来就是这样,他没在意,喝完就径自回屋,关上门继续研究起这颗珠子。
不巧进门就看到躺在角落的金步摇,他冷笑一声,捡起来扔到了桌上。
去镇上买药经过那家卖发饰的店铺时,他想到巫夏那天说她没钱,想买金步摇。鬼使神差的,他就把自己几年的积蓄全部拿出来,买了这么一个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等明天他就拿去退掉!
视线一转,他掂了掂手里的珠子。
昨晚他的确生气,但是生完气之后又觉得不值得。
不相信自己的人,一直在戏耍自己的人,他根本就没必要生气,显得她很重要一样。
后来他稀里糊涂地上山,倒不是毫无来由,而是感觉那时冥冥之中有股力量在吸引自己。
他魔怔一样地来到一处洞穴,在水洼坑里看到了散发着微光的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