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着你啦？不好意思。”孟星鸾嬉皮笑脸，伸出手将他拉到房顶上，“好，这下齐了。”

季无邪站定，除他与孟星鸾以外，只有凤煊在，延芸溯玉不见踪影。

“师姐他们呢？”季无邪愣怔，之前他听懂了延芸入夜后在外接头的暗示，却没想到这会儿对方倒是缺席了。

“我命他们先去城郊四周踩点，多多调查破落民宅、废弃庙观等地。”凤煊开门见山，“早先延芸已转告我你们与店小二攀谈的内容，那说辞有古怪。”

季无邪对后半句话点了点头：“不错，那小二又说是白鹤祠来的外地修士发现的的赤贝异常，又说是对方路过碰巧遇上，可此地又全无妖气，白鹤祠中人为何会突发奇想要下水开蚌？况且白鹤祠距离此地甚远，又临近宗主寿辰，吴氏三小姐亲赴贺寿，祠中上下都忙于此事，门下弟子断不会无故游荡到这赤珠城来。”

“除非……”孟星鸾接嘴道，“他们是受了重金委任，不得不来。”

“就如我们一样。”凤煊勾勾唇角，笑容全无温度，“只是不知白鹤祠之前，是否还有其他人，也被相同理由请来解决此事。”

季无邪一怔：是了，既然能请白鹤祠，也能请蘅皋书院、太岁神司，不管请了多少，都是无功而返，偏偏这城主死命压下消息，最后无法，才去请求仙门第一宗府。

“若真是如此，这怪事一定不是最近才发生的，且早已拖延了许久……”季无邪忧心道，“我却不懂，城主那封委托写得十万火急，分明想要彻底解决，却为何不老实交代？就连那队迎接我们的卫兵，问他们城中还有何异状，也是一问三不知。”

“明明一问三不知，却偏偏笃定此为妖孽作祟。”孟星鸾道，眼珠子滴溜溜转动。

凤煊道：“也许相比更可怕的东西，妖孽已经不算什么了。”

远处楼台上出现了两个跃动的身影，顷刻已到眼前。

“禀告大师兄，我与师姐四处查看了……”

溯玉气喘吁吁，“在城郊多处找到了没被烧完的盘香、香烛、纸糊金银等物，一些有掘动痕迹的泥土下还浅埋着生果、银花……我与师姐因怕冒犯了逝者魂魄，便没有再挖。”

“这样的地方约有三四十处，分部得极为隐秘零散。”延芸补充道，“不止如此，我们还在更僻远一些的松林深处发现了设坛作法的痕迹，地上寸草不留，焦土枯黑，现场散落着没有烧尽的安魂香，看上去，很像是请了人来做水陆道场。”

凤煊听了，颔首道：“城中那些空出的民宅，应当也对得上这个数字。”

延芸点点头，“死者人数众多，且下葬时间接近，这……太不寻常了。”

季无邪心中一动，有什么被拼凑起的感觉，开口问道：“延芸师姐，沈师兄，你们应当还没有来得及走访城中庙观吧？”

延芸还没来得及回答他，溯玉便道：“我与师姐找寻那些无碑坟茔已耗去不少脚力，况且夜深无人，没有指路，哪里能顾得上找什么庙宇道观？”

季无邪笑笑：“沈师兄误会了，我并非责难，正是因为我愿亲身寻访。”

又转身面向凤煊，颇为乖巧地请示道：“大师兄，既然师姐与沈师兄还没来得及，那由我跑这一趟，岂不正好？”

凤煊当然没有反对，甚至垂目淡笑：“明日白昼，我与你一同。”

闻言，溯玉一脸愕然，孟星鸾则背手在脑后，虚着眼看着他们。

延芸眼中带了几分好奇，“季师弟可有了什么头绪？”

季无邪似有犹豫，摸了摸鼻尖道：“我只是猜测，也不算十拿九稳——师姐不妨想想，荒坟上贡、水陆道场、法事斋仪，共同点都是为了什么？”

延芸思索片刻，道：“为了超度亡魂。”

季无邪一笑：“不错，正是为了超度，但对象么……就不一定只是单纯的’亡魂’了。师姐必定清楚，白鹤祠这个门派最擅长的是什么？”

闻言，延芸神色微微变了变。

山精地怪有灵则化妖，肉眼凡胎有欲则化魔，亡故之人有怨则化鬼。

与“起尸”“降蛊”这些邪修人为催生的手段不同，鬼因怨气所化，也以怨气区分强弱，若怨念太强，冤魂化作厉鬼，阴毒无比，便是上阶修士也不好对抗。市井人家一旦遭遇鬼魂袭扰，第一反应往往都是去求一张白鹤祠的辟邪灵符来化解。

白鹤祠门中有一秘法心诀名为《慈忏经》，其中的核心内容，就是教修习本经之人如何降服厉鬼，如何镇压冤魂……

如何解离横死之人的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