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千里盯着呈克乌突然笑了笑。
是那种她来到柔然后一直用的,熟练、友善的笑容。
呈克乌收到了她的笑,神色顿时一怔。
妘千里恨这里没有烟不然摸出一支烟递过去点火,多么简单、方便。
妘千里想了想,缓缓伸手用袖子擦了擦呈克乌箭簇上的尘土。举止中透露出一丝丝自己的卑微、和对对方的尊崇。
呈克乌的表情一下变了。
他抬了抬下巴“我听说公主身边有个哑巴很得宠就是你吧?”
妘千里不好意思地笑了,摆了摆手,头略低双手掌心向上往呈克乌身前送。
这是个跨越不同语言和文化通用的动作:哪里哪里,比不上您。
呈克乌甩了下头发,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拍了拍妘千里的肩,熟络道:“不用这样,大家都是兄弟。同在公主这里做事。”
他看了看妘千里,搭上她的肩膀,“我比你大几岁,叫你胡度,你不介意吧?”
胡度在柔然语的意思的小弟成了,妘千里心头和脸上都漫出傻子一样的笑容。
呈克乌更开怀了,“公主活泼善良,就是太单纯,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凶险。我们在公主跟前主要是要保护好公主。哥哥我刚才看你射箭的功夫,说实话,有点差。但是没关系,还有我,我功夫好。你呢,实力不行,我也不为难你,你就负责在外边守着。贴身保护公主的事情,交给哥哥了。”
真是太好了,竟然有人嫌日子过得太平稳幸福,赶到金玉儿面前找罪受。
妘千里被呈克乌这样大无畏的精神感动到,连连点头。
“走吧,公主在那边比赛,我们去跟上公主。”
妘千里骑上马,和呈克乌一起去找金玉儿。顺着人流走去,一路上,呈克乌不时和热烈的女子打招呼。一双眼睛四处乱飞,妘千里看了看他那一脸络腮胡子,不由感慨柔然人的审美真是别具一格。
金玉儿骑着她的枣红马,立在众女中间,神采飞扬,说说笑笑。她周身同样是年轻的柔然少女,看见呈克乌和妘千里过来,纷纷笑着打趣,“来了,来了。”“公主就是公主,有眼光。”一道道含情目光直往呈克乌那边落去。
妘千里这个方向收到了大量的媚眼,她心中更加不理解,就呈克乌这个样子,她们能看清他长什么样吗?难道柔然女子不看男人的脸,胡子才是本体?
妘千里跟着呈克乌到了金玉儿面前,在妘千里眼中,呈克乌又一番做作表演,逗得金玉儿咯咯直笑,她笑吟吟道:“你觉得你的箭术好?本公主今天就让你看看,我的箭术,可不逊色于你。”
她目光一转,从呈克乌脸上,落到妘千里脸上,金玉儿嘴唇动了动,定定看了她一眼。冷哼一声,打马去赛场。
一声响亮哨声,柔然女子的马上射箭比赛开始。这场比赛比妘千里直立射箭有趣的多,也激烈的多。所有人都坐在马上,在疾驰的马上松开攥住马缰的双手,拉开弓弦射中目标。
在剧烈奔跑的马上稳住尚且不易,她们还要不拉缰绳,在马上控弓弯弦。妘千里光是看着,忍不住心潮澎湃,被这种最原始、最粗犷的生命力吸引。
围观的人尖叫声早已层层传递,一浪更比一浪高,喧嚣直上。妘千里看见金玉儿用双腿轻盈地控住急剧奔跑的马匹,整个身子像是一片风筝,与马融为一体。她手上的弓稳的出奇,挽弓如满月,弓弦猛地松了,她再从背上取出新的一支,早先射出一支已嗖一声扎入盘中。
第二支当即飞出。
金玉儿发上的珠玉垂下,随着她红色的衣服一起翻飞。成了赛场中最引人注目的那朵火焰,熊熊燃烧,让人不能忽视。
妘千里抿唇,柔然作为马背上的部落,确实出色。这等骑马控弦的集体水平,她在大燕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激动人心的比赛结束,胜者是谁毫无悬念。金玉儿飞奔而来,欢天喜地朝呈克乌和妘千里走去,仰头道:“怎么样,我说了吧。谁箭术好还不一定呢?”
呈克乌赞美道:“公主的箭术,就像是天上的神女下凡!让所有人都为之惊叹!我们柔然多么幸运,能养出这样的公主!您的存在,简直是神袛赐予我们最大的宝藏!”
呕!妘千里又差点被恶心吐。这个呈克乌是不是买了“对喜欢的女孩说话之道”的油腻文学大全?
金玉儿却很受用的样子,她仰着头,轻轻一夹马腹,朝妘千里身边靠去,眼中闪过明亮的光芒,“你刚刚看到了吧?我的箭术和你比呢,如何?”
“他的箭术怎么能和您相比?”呈克乌一愣,惊讶道,“他和您相比,像是大燕的一句话:萤火虫弱小的光芒和天上的明月做对比。他怎么能比得上天上的明月呢?”
金玉儿一转头,冷冷道,“你可以闭嘴吗?我没和你说话。”
呈克乌来王庭时间不长,没见识过金玉儿翻脸若翻书的状态。当即怔住,投向妘千里一道晦暗不明的眼神。
很好,妘千里气笑了,金玉儿一句话,把她苦苦维系的同僚之情破坏掉。这就是王室的制衡之术吗?、
金玉儿看向妘千里,又换上那副明艳的模样,伸手握住妘千里的手腕晃悠,“快说啊!我知道你之前是故意不好好比赛,现在我好好比赛了,你能看见。说实话,我们两个箭术比起来,谁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