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将领依旧嗤笑“小姐不要开玩笑,我们怎么敢和您打。您是金枝玉叶,打伤了您侯爷和小侯爷可饶不了我们。”
奚昭盯着他,不言不语她眼底泛起一层红,手中长剑纵横直向对方刺去。
一出手就是玄天门峰主任一鸣的成名招式送明月!
能够照亮绵延万里山脉的皎皎明月,自然能够照亮这一方军营。
先前调侃的、嗤笑的、不屑的,全部愣住,在奚昭快到极致的剑光里,时间都像是凝滞住一动不动。
长剑穿透铁甲堪堪戳破衣裳。奚昭这一招拿捏的极准对方未出刀,她也不会趁人之危这擦破皮的一剑,只是做势逼对方出刀。
对方果然被她此举激怒暴喝一声大脑充血,手按腰间,横刀出鞘,刀尖直指奚昭。
“不可!”
“将军小心!”
“老大你疯了!还不住手!敢对小姐动刀?!”
有的回过神来,看穿奚昭方才剑招的精髓,脚下往后退了几步,心思惊疑不定:玄天门不愧是藏龙卧虎之地娇滴滴的小姐去历练一年竟有如此剑法。自己不便搀和,看看情况再说。
更多的还是担心将领一怒之下伤了侯爷女儿,惹得他们被牵连,一时连连喝止,手忙脚乱。
但奚昭眼见他拔刀出鞘,怎会容忍他束手,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奚昭眼睛一亮,横刀既起,奚昭足间一点,向前冲去,第二剑第三剑接连而出,让对方无暇考虑会不会伤人,只能竭尽全力去抵挡。
周围的人蓦然住了嘴,这连绵不断的剑光下来,他们再傻也看懂了:纵使身处其中的蓝田想停,也停不下!
一旦停下,说不定身受重伤的人,就变成了蓝田。
他们不吭声,是看清了奚昭剑法的精妙,身处其中的蓝田却无路可退。
蓝田浑身是汗,心更是突突地跳得生疼,怎么会这样?!他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他从十岁跟着老侯爷,前半生在沙场军营里摸爬滚打,死人堆里爬出来,战场上练出的刀法,无数次的厮杀得来的刀法,竟然连一个小姑娘都比不过!
还是他最讨厌的小姑娘!
可他纵有万般愤懑,在奚昭连绵不绝、惊采绝艳的剑法下,不值一提。
剑光如毒蛇,一剑又一剑,迅速地缠绕他,伸出长而带有毒液的舌,轻轻一卷,让人骨肉尽碎。他能避开一次两次,可瞬间十次百次的剑影中,终有一剑他避无可避。
奚昭突然停手了。
蓝田跪倒在地,捂着胳膊,他手臂上的铁甲本是璀璨银色,如今,他指间本该透露出的银色,被满满的血色沾染。
“滴答”。
一滴暗红的血液落在地上。
随即是紧密的滴答声,如断了线的珠子猛地砸在地上。
让人心惊胆战。
蓝田知道,自己输了,他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他身配轻甲,刀长而重。而她身穿轻薄的衣服,一点护具都不戴,剑薄而轻。
这样,她依然赢了。
蓝田脸涨得通红,他跪倒在奚昭身前,眼睛充血,是不甘,是愤懑。
他终于懂得了自己弟弟当年是何种心情。
可已经晚了,这个小姑娘,一年前随手捡了一根木棍,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他弟弟打到痛哭流涕,如今又以剑战胜他。
他跪在地上,仰头望向昔年的小女孩。她神色间的倨傲和不服输是如此熟悉,而她迅猛绝世的剑法又是如此陌生。
他看见她收回剑,目光横扫周围,眼神坚定,她站得笔直,一抖手中长剑,傲然道:“还有谁不服,一并上来!”
魏轻岳眼见奚昭要打起来,脚下已经开溜。
她武功不济,呆在那里说不定还会帮倒忙。魏轻岳给自己的定位很精准,去妘千里处把妘妘和奚时一起叫过去,控制住现场。
魏轻岳飞奔到屋子里,只见到妘千里和世子殿下,她道:“奚昭和军营里的人打起来了!你快去!”
妘千里噌地从床上跳起来,提着刀就跑。
谢遇随开口:“方才奚时出门方向是东方,你试着找一找。”
魏轻岳出门,跳到马上,和妘千里自两个方向策马狂奔。
魏轻岳坐在马上,心思渐渐转过来。
为何军营里的人会对奚昭那么不客气?奚昭肯定没有问题,那绝对是她哥或者她爹有问题!
想到这点,魏轻岳对未曾谋面的平州节度使充满愤懑,对奚时也没什么好印象,白瞎了那一张脸,装得那么疼爱妹妹,原来是个笑面虎,暗中在这儿捣乱呢!
魏轻岳一阵后怕,自己不能再这么看人只看表面了,都被卖了多少回。
她正在心底骂着,看见前面一堆人聚在一起,喧哗声震天。魏轻岳策马过去,瞧见旁边是一座三层小红楼,红楼上有位姑娘正在跳舞,她不以为意,视线一扫,却在下面的人群里,看见了仰头看姑娘跳舞的奚时。
奚时依旧是红白衣轻甲,束腕和腰带勾勒出他绝佳的身体线条,仰头时侧面极好看,更不用说他眉眼弯弯,带着笑意,自有一股少年肆意的风流之感。上面的舞姬也瞧见了他,对他频繁报以秋波。
“!”魏轻岳瞧见这一幕,整个肺都要被气爆了!
你妹妹被你手下刁难暴打,你居然在这里看人跳舞!怎么这么恶心!
魏轻岳瞧见奚时身边没人,想起平日里和奚昭闲聊时,她说起自己哥哥武功平平时的嗤笑样子。
太阳照耀下,魏轻岳心烦意乱,一时恶从心头起,怒向胆边生,她大吼一声,一掌朝奚时抓去。
奚时正仰头看着舞姬,一阵天旋地转,头晕目眩,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置身于另一匹马上。
他震惊了,扭头瞧见是个长相甜美的小美人,心绪平复,奚时微微一笑,道:“姑娘这么急,是有什么事需要在下效劳吗?”
不过,这姑娘好像有点眼熟
转瞬,他背上又挨了一掌,这一掌简直像是一块巨石砸到他身上,奚时恍惚想起老侯爷在的日子,他整个五脏六腑骤然缩在一起,哪儿还笑得出来。隐隐约约中,仿佛听到一阵从天外传来的声音,带着雷霆怒火“你有没有良心啊!?奚昭在被你手下打!你居然还在这里到处浪荡!!”
魏轻岳和奚时紧赶慢赶到军营时,南门的军营外空无一人。
这诡异的场景让两人的心脏骤然紧缩,奚时甚至感到比被父亲打还深的恐惧。两人几乎是蓄积了一把勇气,才敢踏进门内,生怕看到什么令他们无法接受的场景。
他们视线扫过,一个他们万万没想到的画面出现了。
奚昭身姿笔挺,手持长剑,站在军营中间,她的脸上、发上,和长剑上,都不同程度的沾染了鲜血。与她的一袭红衣格外相称。
她脚下周围,倒了一圈人,或低低,或哀嚎,或彻底晕倒。清醒的人也有,隔着她老远,瑟瑟发抖地望向她,神色中既有恐惧,也有不可思议,更多的是崇敬和仰望。
妘千里站在一旁,抱胸望向奚昭,她神色隐约含着一丝笑意和欣赏。
魏轻岳的嘴巴渐渐张大,她再一次的认真反省,为何同为玄天门弟子,她还是百丈峰峰主亲自培养,她就那么菜!
奚时愣了片刻,他神色阴沉,大步跨过一具具倒地的人,站在奚昭身旁,手按在奚昭的肩膀上。
他手上传来一道冰寒剑意,让他不自觉地想收回手。
但奚时忍住了,他坚定地把手放到奚昭肩上,朝四周环视一圈,冷声道:“是谁对奚昭不敬,站出来。”
没有人有动作。
奚时目光一片怒火,“没人出来吗?那好,整个营的人,都记上这笔账!”
角落里有人颤抖道:“小侯爷对小姐不敬的人,都在那里。”
奚时随着他的手指向去看,地上躺着不知生死的一堆人。
那人都快哭了,他颤巍巍道:“我们、我们就在旁边,什么都没做啊,小姐可以为我们作证。”
“对啊,对啊”“小姐看得清楚”
奚时把目光投向自己妹妹。
奚昭动了,她长剑未收回剑鞘,她拎着剑,一步一步,踏过晕倒的士卒,缓缓走到那群还完好的士卒面前,她微微笑起来。
她生得好看,容颜倾城绝色,若是寻常时刻,一个这样的美人对他们笑,他们早就心猿意马晕晕乎乎了,但奚昭脸上还有几道他们同行的鲜血,唇角的一道血随着她的笑意弯起来,可怖吓人,让他们联想到柔然的骑兵,枪头上高高挑起人头。
不笑还好,这一笑,他们心脏颤抖,直怀疑自己脑袋不保。
奚昭道:“你们没动,我看得清楚,不会记错。”
她抖了抖自己的长剑,剑身上的鲜血滴答滴答地砸到地上,汇聚成一小汪血水,她柔声道:“像你们这样识大体、懂进退的人,不适合跟着莽夫干,诸位觉得呢?”
她盯着他们,目光森寒。
有机灵的听懂了她的意思,跪倒道:“一切听从小姐安排。”
随着这人开头,像是个引子点燃整个军营,所有人都纷纷跪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