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三人官职地位,最高的范仲淹都不过是谏院的区区右正言而已。此刻上奏,动了豪强利益,影响三人前途不说,就是他三人落得个贬黜流放,发配沙门岛都不无可能。
故而柳云卿又言道:“目下官家纵然初掌大权,然不过沉迷女色之中的少年而已。可谓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又是弱冠之年,能有多少磨砺,对于天下大势了解多少,对于民间疾苦,国朝吏治,禁军战力诸多事宜可否清楚一二?而其心性不坚,变法之事官家纵然采纳,但谁能确保他不半途而废。”
三人听后又是一番唏嘘不已,范仲淹道:“远山兄远见卓识,仲淹不及也。”
“以远山兄之见,如此良策却无良机?”余靖颇为揪心的说道。
“正是如此。目下朝堂政出多门,相公们互相掣肘。言官御史不只是希文兄这般君子。而地方州府更是鱼龙混杂。以小生之拙见,此救国之策,一旦上陈御案,则上奏之人辗转变为众矢之的。管家若不支持一二,则上奏之人,或有性命之忧也未可知。”
“远山兄有些耸人听闻了吧!”尹洙满脸疑惑的说道。
“河南先生。非是小生耸人听闻,想那卫国商鞅,秦孝公奉为国士,那般支持。待变法之后,虽然富国强兵,但商君落得车裂之酷刑。
眼下诸公,官职不比商君高秩厚禄。而陛下不过弱冠之年,自然不比孝公。若行商鞅之举,则置三尺微躯之于险地矣!”
“商鞅乃行酷吏之法。我等皆孔门弟子,自然与法家不同。以仲淹之意,只要国富兵强,纵然受那车裂之刑,也亦不可。”
柳云卿听后,深感其凛然大义,浩然之气,急切的劝慰道:“此刻行此十条富国强兵之目。非但置希文兄于险地,而又于国无利。只如飞蛾扑火,徒然生灭。而一旦守旧势力聚而为党,则以后变法者毫无生计。
如此以来,朝堂皆昏聩老朽,更无一二希文兄这般国之干才,国将不国矣!”
尹洙终于明白此中厉害,他扶额而叹道:“虽然良策,但此刻行来。不仅不能富国强兵,而且祸国殃民。以后再无人敢谈那三冗沉疴了。”
柳云卿闻听此言,心下一喜,说道:“诚如河南先生所言。虽然良策,奈何时机不对。假以时日。官家春秋正盛,也晓得祖宗成法不得不改之际,希文、河南先生、希古兄出将入相之时,才可言此。届时诸君皆身经大事,定然见识不凡,云卿如此拙见,三纲十目,尽皆厕纸也未为可知。”
余靖与范仲淹听后,这才理解了柳云卿之所以苦苦相劝的愿意。一向洒脱的范仲淹道:“某家年过不惑,远山兄方才弱冠。然见识超群,让仲淹佩服之至。他日若有远山兄所说之日,还请襄助一二才好。”
“固所愿不敢请耳,能与希文兄这般忠直之名士,成就一番大业,岂非人生快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