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顾长云遣退了连翘她们,对着桌上三套碗筷出神。
白清实用过饭来寻他商议安排云卫之事,还没进门离了老远看见桌上三套碗筷和一口未动的饭菜,就知道这人是被前朝二字勾起了心事。
前朝离北战败,先明平侯战死沙场,夫人哀痛欲绝,一病不起,随其西去。
顾长云至今没有想通,从无败绩的父亲怎么会战死在一场平平无奇平反边境外族的战争。
每次他想起这些前尘旧事就会摆出三人的器具,哪怕另属于先侯爷和夫人的座位空无一人。
白清实无声叹气,迈进门若无其事坐下,拿起筷子往碗里夹了个藕夹,咬了一口,“我来晚了,不知侯爷在此备下了碗筷,可惜陆沉没有福气,已经出府去了。”
顾长云缓过神,也拿起筷子夹了菜慢慢咀嚼,“来的太慢,菜都要凉了。”
白清实方才与陆沉用过饭了,现在只是略略做个样子,见他神色回归正常,缓缓说道,“待会儿用过饭可要见一见云卫?”
顾长云用了口汤,“让他们过来罢,我有些事要安排。”
“行,”白清实点点头,将碗碟中的菜品吃完,拿来清茶漱口,“我去喊他们过来。”
顾长云慢慢用了些汤,放下调羹拿帕子擦嘴,垂眼看着桌上还剩大半的菜肴。
想起来书房底下还有只没喂食的小野鸟。
顾长云不正经的想,野鸟饿几顿才好,饿几顿才会听话。
二十出头的少年换上绣着云纹的锦衣更显得俊朗清秀,毫无痕迹的插到侍卫中,五名少女换上简单大方的衣裙,解开马尾挽成发髻,简单珠钗点缀,略施粉黛,全然没有暗卫的样子。
都是旧相识,顾长云也没有多言客气,交代了几件这几日正着手详查的事就让他们下去了。
白清实陪他在书房看了会儿书,顾长云看话本子,他在一堆刚从库房中搬出来的书箱中翻找有关前朝官员的记载,找出几本破破烂烂的吏部备案。
顾长云漫不经心的翻着书,偶尔提笔写上几句批注。
白清实被这些书上的灰尘刺的嗓子痒,一连灌下两杯凉茶压下嗓子中的痒意,余光落在顾长云身后的书架上,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放下杯子问,“侯爷,你可否吩咐给人准备饭菜什么了?”
顾长云懒洋洋的撑着头,“嗯?准备什么?”
“饭菜啊,”白清实无奈,“好不容易把人给弄到手,您这是打算把人给饿死?”
“一顿而已,饿不死人,”顾长云打了个哈欠,眼中水光潋滟,“先饿她一顿再说。”
饿倒饿不死,就是地下暗室又黑又冷,白清实摇摇头,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也没说什么,抱着书匣子回去了。
顾长云慢悠悠将手里这本话本子翻了一遍,才子佳人的老故事,没什么意思,他手边摆了好几碟荤素点心,也不知道阿驿对连翘说了什么,连翘生生差人抬了一小几过来,甜的咸的都有。
抬指贴了贴杯壁,唤人,“连翘,茶凉了。”
在外间伺候的连翘忙进来添换茶水茶叶。
顾长云问,“阿驿呢?”
连翘一想起阿驿就抿嘴笑,“阿驿晚间用了好些点心,枣泥酥用了五六块,说是胃胀在院子里玩儿了半日,现在已经玩累歇下了。”
顾长云拿了块绿豆糕慢慢吃着,“以后用点心时看着他些,别让他用那么多,一样两三块就够了。”
连翘忙应了,拎着热水壶悄悄退下。
夜深,侯府书房里仍亮着灯,顾长云换了三四本话本子看,无聊的打了个哈欠。
连翘去了后面准备热水,顾长云慢条斯理的将绿豆糕的碟子空出来,想了想每种点心都摆了一块在上面,端着这摇摇欲坠一满碟点心进了暗室。
云奕等许久都没人再来,胳膊实在麻的不行,怕这双胳膊折在这,摸索着缩起手将手腕从绳结中掏了出来,摸了摸被麻绳磨的发热的手腕,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蒙眼的黑布也解了下来。
小臂没了知觉,云奕一点点活动着肩膀,看清了暗室内的布局。
暗室不算大,几口大箱子整齐的摆在墙边,这边一排架子上摆着些小箱子,便没有其他东西了。
云奕在原地站了半天,觉得这明平侯府的暗室有些简陋。
一点儿亮都没有,云奕走到大箱子前面,毫不客气用发钗破了锁,打开箱子盖,看着里面满满的锭子陷入了沉思,再去打开一个小箱子看,半箱银票半箱珠宝,云奕站在暗室中央,目光重新在这些箱子上滑过。
敢情,这是侯爷的私库?侯爷那么有钱吗?
云奕啧啧两声,简陋什么啊,这简直是金碧辉煌好吗。
钱不能当饭吃,顾长云下来的时候,云奕就坐在箱子上可怜巴巴的晃着腿。
“侯爷再不来,草民就要以为侯爷把草民关着是要饿死草民。”
顾长云轻笑一声,“有这个打算。”
云奕眼尖,“侯爷手里拿的是什么?”
“你说这个啊,”顾长云将墙上烛台点了,一本正经的一个个指给她看,“这个是玫瑰糕,这个是桂花糕,这个是灯盏糕”
云奕长长叹气,“侯爷饶了草民罢。”
顾长云故作惊奇,“侯爷既没对你动刑又没严加拷问,怎么有饶了你这一说呢?”
云奕翻了个白眼,躺在箱子上不动了。
顾长云走进将点心碟子放在她旁边的箱子上,转身就要走。
云奕拉住他的袖子,拉长声音喊,“侯爷,好歹给个毯子罢,这儿冷,我身子骨弱经不了冻啊。”
顾长云把袖子从她手里拽出来,看她一眼,“我看你倒是皮肉结实,别说冻了,就是挨几板子也是没事儿的。”
云奕翻身坐起,“侯爷真难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