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铁生心中难受,嘴唇颤抖着劝道:
“孩子,你不要难过,他们不是你的亲生父母,你听我说…..你妈叫秦雪梅,你爹叫赵建国,当年你妈生下你的时候,正赶上计划生育。
你爹当时是领导秘书,他们老赵家又非要个儿子传宗接代,不得已就把你送人了。
你妈舍不得呀!可没办法呀!当时想着先送到我这里养着。
可那会,我正领着你舅母,抱着俩孩子东躲XC,家里的东西都被计生办的人抄了一个一干二净。
你舅母和我,冰天雪地里,大年三十都不敢回家。
当时多难呀!
你妈被逼的没办法,只好将你送给赵老蔫他们两口子,还留了三千块钱。”
赵媛瞪大了眼睛,如遭雷劈一般呆在原地,直觉的脑子嗡嗡只响,失去思考能力。
“你…你说的是真的?”
秦铁生面对着孩子不能置信的目光,神色激动的急促道:
“当然是真的,你还记不记得,你五岁那年,你妈去找你,给你买衣服买小皮鞋小饼干?”
赵媛眼球动了一下,印象中好像小时候真有一位漂亮阿姨抱着她又亲又哭,往她身上穿漂亮裙子,把她给吓坏了,哇哇直哭。
长大了,她还曾问过她妈,那漂亮阿姨是谁?
她妈说是人贩子,要她离远点,要不然就把你买到山沟沟里喂狼吃。
后来漂亮阿姨再来,她就远远的躲开了。
秦铁生见她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神色格外激动的接着说道:
“后来赵建国那个陈世美,不是人,发达了就不要你妈了,完全忘了你妈照顾他那瘫子爹三年的恩情。
你妈从省城被赶回来的那年,你都八岁了。当时,你妈就想将你要回来,可是,唉—”
秦铁生一声长叹,黑红的脸上刻满了岁月沧桑。
成年人的不得已,成年人的苦衷和难堪,全都化在这一声叹息里。
“一来,赵老蔫俩口子舍不得放走你这颗摇钱树,坚决不同意。
二来,那会你弟都已经三岁了,你妈也放不下你弟。
再加上,你妈那会还年轻,还要嫁人,这阴差阳错的,就没有认你。”
秦铁生越说腰弯得越低,脸上尽是愧疚之色,语气也越来越低沉。
到了这会,还有啥不能说的?
那边既然不能善待圆圆,还不如这边把孩子认了。
让她知道谁是她真正的亲人。
她都这么大了,有权知道自己的身世。
是怨是恨,这都是大人应该承受的。
当年犯下的错,也不是一句不得以,一句不容易,就能抵消的。
错了就是错了,说什么都是借口。
赵媛捂着胸口,身子晃了晃,几乎站立不住。
原来我真的不是他们的孩子。
嗬嗬!
赵媛忍不住眼泪流下来,她心中既难过,又有些释然。
怪道,他们对我这么苛刻?
自己一直想不通的事,原来真相竟如此不堪。
他们一直责怪自己不够勤快,不够孝顺,不够爱护弟弟,自己夹了一块肉,他们就指责自己贪吃,自私自利。
自己稍微打扮的整齐一点,他们骂她是贱蹄子,打扮成这样是要勾搭男人吗?
他们每天都要求自己要把好吃好吃的,让给弟弟,献给父母,为一大家子做奉献。
每天天不亮,她就起床打水做饭,然后跟着推着一车菜跟赵老蔫一起去县郊卖菜,中午啃着凉馒头就水,下午回来割猪草,洗衣服,刷碗烧洗脚水,伺候一大家子吃喝,忙到夜里十点才能休息。
呵呵!赵媛越想越委屈,也越觉得可笑。
自己的人生就是一个笑话。
她捂着脸,蹲在地上,眼泪透着指缝流到地上。
原来不是自己不够好,不够乖,不够勤快,只因为自己不是他们的亲生孩子。
原来如此!
“孩子,别哭,你妈对不起你,我也对不起你,我们大家都对不起你,孩子,你受苦了,呜呜…”
秦铁生心里揪成一团,蹲下来一手拍着赵媛的肩膀,一手在脸上胡乱擦眼泪。
“圆圆,别哭了,先跟舅舅回家….”
赵媛一路恍惚,轻一脚重一脚的跟着秦铁生回到秦雪梅从小长大的地方。
钱舒兰正和婆婆在屋檐下说大姑子的事,就见男人领着一个大姑娘进来了。
她诧异的站起来,用手在腰里的围裙上擦了擦,问道:
“这是……”
秦母坐着没动,却眯着眼睛一直盯着这姑娘瞧。
秦铁生没理会他媳妇,拉着赵媛到跟前,对秦母说道:
“妈!这是圆圆…你还记得不?大姐生的……”
秦母吃了一惊,瞪大眼睛扶着椅子颤悠悠站起来,上下打量着赵媛。
是,还真是圆圆这孩子,居然都长这么大了。
只是这闺女身上咋带着伤,这是发生啥事了?
旁边的钱舒兰惊讶的看着丈夫,怎么把她带回来了?
你这是要认下她吗?
不说大姐现在疯着,就是不疯了,她知道后,愿意吗?
这事,做得有些鲁莽。
“这孩子遭了罪了,赵老蔫那俩口子真不是东西,居然要将圆圆许给郭庙村的郭二拐子,那瘸子都四十多了….”
秦铁生就将赵媛身上的事说了。
秦母听了气得浑身发抖,忍不住又想起疯了的大女儿,不由一把将赵媛搂到怀里哭起来。
“我可怜的孩子你受苦了….别怪你妈,你妈也是苦命人,她不是不想认你,当年她难呀!那会你跟着她,还不如跟着你现在的爹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