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将近,一晃眼,就到了三日后阙贤要逼宫造反的时间。在这三天里,戚霁接替何洁楹和武微微的任务,一个接着一个世家轮番劝说。除了所属元平帝的世家,其余世家全都归顺秦王府。戚彻也趁机点兵选将,带领着戚家军迎接这最后一战。
在秦王府,将近破晓时分,一个身姿窈窕的女子身影投到了屏风之上。祁泽缓缓进入沐浴木桶中,为将要到来的战斗做好一切准备。腾腾热气熏得女子脸颊微红,不知过了多久,女子猛地睁开眼睛,其中的坚定与冷厉令整个眼眸都亮了起来。
女子走出木桶,换上一旁干净的中衣,正要穿上铠甲时,伸出的手却在经过桌子时一顿,果断拿起桌上的墨色玉坠戴在玉颈上,手紧紧攥住胸前的玉坠,眼中闪过一丝刚毅决绝和隐隐的思念。
想到今天她要面临的敌人,祁泽毫不犹豫地套上铠甲,迎接着这最后一战。
在秦王府的另一端,一名长相清俊的男子手指珍惜地轻抚着做工精细的香囊,想起她离别时的含泪一笑和平时温婉羞赧的微笑,这名男子也突兀地脸红了起来。半晌后,把香囊收入怀中,眼中充满着亮眼的坚毅。
在戚府,戚彻已点好兵做好所有准备,正准备提起佩剑推门离去时,却看到了窗棂上那因他嫌丑而被绑到其上的荷包。
平时她吵吵闹闹,大大咧咧,如今想听她吵闹都听不到了。
想了片刻后,男子走上前把窗棂上的荷包解了下来,珍惜地摸了这荷包半晌,眸中满是柔软想念,“等到战斗一结束,我立马就去接你。”话毕,男子就把荷包再次绑到腰间。深吸一口气后,走出房门迎接着这场未知的危险战斗。
天色大亮,北朔的一切皆在这一天开始,也终将在这一战结束。
在秦王府中,众世家代表皆长跪于地,人人眼神坚毅,视死如归,气拔山河。
“孟家。”
“戚家。”
“易家。”
……
众人异口同声,齐声高喊道:“臣等愿为秦王府赴汤蹈火,披荆斩棘,赴死如归,在所不辞。”
祁泽俯视着下方为她秦王府呐喊助力的众臣,高喊道:“今日一战,皆在诸位,攻进皇宫,扬我之威,夺我之志,还我荣光。”
众臣皆站立,满腹踌躇满志。就在这时,屋外传入一个女子高声呐喊的声音。
“还有宁家,宁家也愿为秦王府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依旧一袭银红色长裙的宁筱带领着宁家军走到祁泽面前,“韶仪,这攻进皇宫算我们宁家一份,我们宁家军的实力可不弱,打仗的本事尚且没有丢。”
祁泽点头,就走在最前方,领着身后的众臣与军队开始了今日这一战。
为了挑起更大的混乱,祁泽心中也明白元平帝就是想趁此机会孤注一掷,趁在阙煜未回来之前,所以时间不等人,机会也不等人。既然如此,那她闹得更大一些也无妨。
所以她派易星琅去抓捕尚在各自王府等待消息的众皇子,也防止他们突然在背后使阴招。想要歇着看好戏,等着饼从天上来,想得美,她还偏偏把他们拉入这场战斗,谁都别想好过。
“啪——”一个王府大门被军队撞开,易星琅看了看里面十分安静悠闲的氛围,知道人就在里面,“搜,把人给抓出来,别让他逃了。”
众士兵得令,拎起武器就走了进去,一部分去压制王府里的仆从丫鬟,“都蹲下,别出声,安静点,这样对你们大家都好。”这突如其来闯进来的军队让众仆从丫鬟都害怕地身体颤抖,听话地蹲在角落里不敢吭声。
另一部分则去抓捕这个王府中的王爷,见这王爷正喝着美酒,怀拥美人,一副看好戏的悠闲自在模样,丝毫不知危险将近,让众士兵笑出了声。
而这突兀的嘲讽笑声也让这醉生梦死中的王爷惊醒了过来,看着闯入他府邸的不速之客,问道:“你们是谁?不知本王是当今圣上的亲儿子吗?竟敢私闯王府,你们该当何罪。”
等众士兵露出身后的武器时,这王爷彻底变了脸色,明白这是动真的了,急忙起身就要逃跑,连怀里的美人都不顾了。众士兵身手敏捷,迅速上前押住了这意欲挣扎的王爷,拎起他的后领就把人提了起来。
众士兵把人抓出王府时,就把人推到了易星琅脚下,“大人,人已经抓到了。”
被抓住的王爷抬头看向易星琅,明白易星琅是秦王府的人,就咬牙恨道:“易星琅,你们胆大妄为,竟敢对本王不敬,你们秦王府是要造反吗?”
易星琅勾起唇角,带着一抹深意地低头看去,幽幽说道:“没错,我们秦王府就是要造反。”
闻言,这位王爷也被吓了一跳,身体哆嗦了一下,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指,骂道:“你们竟敢逼宫造反,谋权篡位,视皇室威严为无物,易星琅,你们忤逆犯上,你们……”
话还没说完,就被易星琅一脚踹上去踢晕了,男子神情并无慌乱,而是淡淡吩咐道:“把他和其他皇子一起关在辰月楼,静候大人下达的处置命令。”
“是。”众士兵遵从命令,提起人就走。
易星琅看向远处的方向,心里想着这已经是他这边的最后一个皇子了,也不知星轲那边的任务办得怎么样了。
刚这样想的,易星琅就看到自家弟弟慌里慌张地跑过来,并气喘吁吁道:“大哥,吴王府里没有人。”
易星琅震惊一瞬,不相信道:“怎么可能?我们闹的动静并不大,吴王应该不会听到什么消息提前逃跑才对。”
“可吴王府里就是没人,我已经进去搜了好几遍了,连附近的茶楼酒肆和街道小巷我都搜了,就是见不到吴王本人。”易星轲弯腰扶着自己的小膝盖,喘着粗气补充道,然后就像是想到了什么,提醒道:“大哥,吴王不会是在我们抓捕他们之前就已经跑了吧。”
听到这番话,易星琅也不禁深思起来。还真别说,吴王真的有可能在他们动身之前就已经跑了。可吴王又能跑到哪儿去?想到他进去了这么多王府,但就是没见到王府的护卫。那会不会是吴王带着众王府的护卫去皇宫了?
之前大人就说阙逸这个人心思狡诈,他们得多防着点,谁知,还真让大人给说对了。
吴王这个人倒是精明得很,骗阙贤去逼宫当面与元平帝对峙,他带着众王府的护卫以坐收渔翁之利。看来他们秦王府来淌这趟浑水是对的,如果真的让吴王得逞了,想要再掀起波澜就难了。
“星轲,大人现在到哪儿了?”
易星轲稍愣一瞬,便回道:“应该已经到皇宫了吧,毕竟祁泽的脚程向来很快。”见自家大哥愁眉不展的模样,就奇怪问道:“怎么了?”
“我怀疑吴王带着众王府的护卫去皇宫了。”
“啊,原来是担心这事儿啊。”易星轲表现得十分放心,“放心吧,祁泽对付吴王还是绰绰有余的。”
“啊?”易星琅愣住了。
易星轲双手叉腰,笑得轻松而惬意,“祁泽也许绣技不行,但对于领军打人这件事很是在行。我们只用在辰月楼看管住这些皇子就可以了,其余的不用我们操心。”说着,易星轲就拽着自家大哥的胳膊,“走吧,有祁泽在,不会有问题的。”
见此,易星琅只能带着军队跟着自家弟弟的脚步离开了。
在北朔皇宫,祁泽刚一停下,皇宫庄严肃重的朱红色高门就轰的一声打开了。从中走出气势浩大的众军队,站在最前方带军的高贵男子格外惹眼。男子长着一张少年气息的脸庞,嘴角笑得弯起,但眼眸此时满是嗜血戾气与胸有成竹的得意。
“哟,戚小姐,别来无恙啊。”
“阙逸。”祁泽出声念叨着,本来她就觉得阙逸做出这些举动太过于奇怪,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阙逸怎么会愿意花费这么大的心思去做。
原来是带兵拦截突击,等阙贤这个冤大头杀掉了元平帝,他就可以以除掉弑君杀父的叛贼,维护北朔皇室安定的名义去杀掉阙贤。如此一来,功劳和呼声最高的就是他,他就可以抢先登上皇位了,即使其他皇子心有怨言,但他是皇帝,一切都由他说了算。
“阙贤就在金銮殿对吗?”
“对,一切都会发生。意欲谋权篡位的儿子杀掉父亲,弟弟为了平复战乱,维护安定,忍痛挥泪斩杀自己的亲大哥,最后在不得已之下坐上皇位,成为北朔新一代的皇帝。”阙逸的眼神流露出了一丝疯狂,唇角弯起嗜血的弧度,“这老套的故事每隔几十年都会上演一次,这次,本王欢迎戚小姐来参与哦。”
“呵,是这样的吗?不过,真是可惜了。好戏虽好,但本官无心参与,这是你们北朔皇室的家事。本官来此,不过是为了夺回属于我们秦王府的东西罢了,别的事都与本官无关。”祁泽冷淡道。
“怎么会与戚小姐无关呢?”阙逸歪着头,欣赏着女子昳丽的面容,“真的等本王夺得皇位后,戚小姐可考虑过自己的以后。若是戚小姐真的无处可去,不如就来本王这里。本王定会好好待戚小姐的,本王会为戚小姐建一座华丽的宫殿,以后只伺候本王一人,本王不会介意戚小姐嫁过人。如此,戚小姐可愿意?”说话间,男子眼中的占有欲溢出眼眶。
但祁泽听后只有满满的恶心,眉头紧蹙,眼神冷厉地看向男子,说道:“感谢吴王的不嫌弃,但很可惜的是本官不喜欢你。对于你,本官不感兴趣。”
男子脸上的表情瞬时凝滞,片刻后,就笑着看向女子,眼神是前所未有的阴戾,“既然戚小姐心有所属,那本王就不做强求,现在的我们算是对手,对手都是要拼个你死我活的,那……戚小姐就去死吧。”
阙逸举起弓箭,对准前方的女子就射了出去,但祁泽神情未变,依然淡定如斯,身影微闪就躲了过去。
“哼,别以为这样你就能逃掉。”男子再次拉满弓箭,瞄准后就毫不犹豫地松开手指。
但女子微微侧身一躲,就身如幻影般闪到了男子的身后。看着近在咫尺的敌人后颈,女子冷冷道:“看来输的人是你。”之后,就侧身踢飞了男子手中的弓箭,手往后扳着男子的双肩就把人狠摔在地,并一脚踩在男子的胸膛上。
只用两招,祁泽就制服住了这个人。
阙逸被摔到地上也很惊讶,似是没想到祁泽武功会这么好。而祁泽也无心与他计较,看人抓住后,她的军队已把阙逸带来的护卫给打趴下了,就松开脚朝着皇宫大门的方向走去,让祝余把阙逸看押起来。
刚走出一段距离,祁泽就听到了身后阙逸的嘲讽笑声:“戚泽,你就这么喜欢二皇兄是吗?那本王可以告诉你,本王的二皇兄就是一个可怜虫。他的出生让父皇恨得咬牙切齿,母亲也最后曝尸荒野,悲惨死去,能够为他提供保护的宁家也碎的像是一盘散沙。一个应得到万人瞩目的皇太子却逃亡到了南楚,他一出生就注定他无法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他的人生孤独而悲哀,连他死了,都没有人会为他流一滴眼泪。”
阙逸丧心病狂地嘶吼着,这番话也让在场所有人震惊,纷纷去看前方那怔在原地,浑身散发着冷气的女子。
“你说什么?”女子转过身冷冷地盯着男子,眼神也是前所未有的阴戾冷寂。
这狠戾眼神让阙逸身子一怔,畏惧地不知所措,“你……”
祁泽紧咬着牙,飞身上前把男子狠踹到地上,并踩着他的脖颈狠声道:“你再说一句,本官就踩断你的脖子。”
“啊……”阙逸立马张大着嘴巴,想要在这狠厉力道下呼吸。
看着男子痛苦的表情,祁泽就把脚抬起,并坚定说道:“不会,他的人生不再是孤独的。无论是悲伤的过去,还是危险的现在,亦或是未知的将来,这一生,都有我陪着他,不让他再是孤身一人。”
她祁泽向那天对她笑着说让她不再是一个人的他起誓,从此往后,她也不会让他再孤身一人。
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约定!
等抓获阙逸后,祁泽就带着人马直奔向金銮殿。奇怪的是,在路上,祁泽并没有看到一个皇宫守卫,这安静的有些过分了。
想起元平帝难以让人捉摸的举动,她就觉得元平帝一定在下一步大棋,而这步大棋让所有人都难以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