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内外都知,沈家两个儿子,在边境出生,由他一手拉扯大,三四岁才返回京城,然而谁也没见过他的原配夫人是何模样,听说生下沈熙就难产死了。
年龄相仿,日渐长大的两兄弟,着实给他填了不少“烦恼”。若说沈湛惊才绝艳,风华绝代,那沈熙就是遛鸟逗猫,正事不干,所以他一个月的时间里,大部分都是在祠堂度过的。
“早知道生儿子不省心,就该不生”,发了一通火后,沈君灏重重的叹了口气,开始跟身旁的老管家“埋怨”起来,如果可以,他真的想一辈子驻扎在边境,最起码比这乌烟瘴气、暗潮汹涌的京城呆的自在。
别看现在南楚上下,一派君臣和乐的模样,但他心里明镜似的知道,随着老皇帝一天天的老去,背地里不少势力都开始探头了,然而身为臣子,手握军权,又岂是他说退就退的,薛黎的事不管是小姑娘家的任性妄为,还是有心人为之,大概都是一个不好的信号……
撇开国事不谈,细细回想沈熙的话,他又忍不住脑壳疼,沈湛是妥妥的别人家的孩子,外在性子是冷了点,却是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一副好皮囊也不知是遗传了谁。
可惜,南楚京城那么多的大家闺秀,自家儿子愣是一个都看不上,反而和一个他国皇子闹出了“绯闻”,且不论真假,就是这身份也是尴尬,毕竟人家现在已是西洲一国之主,可不是他的傻儿子能肖想的……
薛标在沈府被父子三人一顿“戏弄”,算盘没打响,还吃了个闭门羹,心情糟透了,可是他又不甘心放任薛黎嫁给胡家的庶子,要不他的计划就会被全盘打乱,回府之后左思右想,那天的事,压得了一时,压不了一世。
沈君灏这人平时憨态可掬,实则老狐狸一只,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思之再三,还是决定进宫走一趟,然而,却连他皇帝哥哥的面都没见着因为回话的太监讲,皇帝最近又闹梦魇了,所以谁也不见。
入夜,一轮圆月孤零零的悬在空中,暗淡的光丝丝缕缕的打在地上,微风拂过,撩动了灯罩里的烛火,夏夜的蝉被粘竿捕得差不多了,金碧辉煌的宫殿沉寂在一片寂静之中,给人以山雨欲来的压迫之感……
“我诅咒你,生不能安,死不能寐,无所亲,无所爱,无所依靠……”面前原本清秀端雅的女子瞬间风化成了一具枯骨,深陷的眼窝死死的盯着自己,低头看去,自己的胸口戳着一把明晃晃的尖刀……
“啊……”床幔之中,已近六旬的楚帝薛丙承再一次从噩梦中惊醒,他唤来宫人,点起了龙榻之侧的蜡烛,疲惫的揉了揉满是冷汗的额头,二十多年了,他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多少次,被这样重复的噩梦所扰,兀自陷于梦魇之中无法自拔,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都不得幸免。
皇帝年纪大了,睡眠越发的不好,是整个皇宫中,心照不宣的秘密,为了避免触了眉头,鱼贯而入的宫女、太监们都低眉敛息,生怕打扰到那位主儿。
而这般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前来掌灯的小宫女,似乎让薛丙承想起了刚刚并不美好的梦,他内心越发的烦躁,只得赶紧挥挥手屏退了她们,金碧辉煌的寝宫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在床头坐了片刻,似是冷静了下来,他翻身下床,绕过床幔,来到了书架旁,轻轻的扭动了一个花瓶,墙边的暗格应声而开,他端起桌上的蜡烛,佝偻着身子,钻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