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做你男人，怎么可以做你哥哥。）　　　　“芸，你这个干什么？我为什么要去见奇怪的人？”　　　　“叫你去见个人，说什么奇怪的人！”　　　　“好好的，叫我去相亲，这事不够奇怪吗？”　　　　“你是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相亲怎么了？不应该吗？”　　　　“可是你知道……”　　　　“知道你跟那个姓河的在交往？你们是不可能成功的。”　　　　“怎么回事？与那个家伙走得好好的，怎么要叫囡相亲别的男人？你是哪根筋搭牢了，又要翻落局？”我爸这算是听明白了，掺合进来问。　　　　“你别问了。我只知道这次这个小伙子更适合一一，他的父母也都是非常不错的人。”　　　　“我看是你莫名其妙，好也是你说，不好也是你说。说什么父母不错，那小伙子更重要啊，囡是跟人家小伙子结婚还是跟他父母结婚的？那个房东家伙挺好的一个孩子，稳重有才华，长得也帅，为人又很真诚，我看过就知道，难道你仅仅就是因为他妈妈，要搅黄他和囡吗？”　　　　“没像你说得那么简单。”顾芸没好气地说。　　　　“没那么简单？那是不是还有更不简单的原因？你现在反对总得给囡一个理由嘛？我看你这个人就是喜欢折腾，越来越过分了。囡当初不找对象的时候，你天天着急；找了个对象，当初也是你喜欢得什么似的，那时说好要帮囡搬回家住的，看了一眼人家小伙，就把囡扔在那里了，托那家伙照顾的，也是你。你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囡啊？亏得那孩子是不错，经得起考验，你倒好，又翻落局了，又要囡找别人，到底什么意思啊，你？有病啊！”　　　　本来对顾芸这番举动就无法理解的我，现在看到我爸也因此和她争论起来，我的心情真是糟透了。又想到这几天这个男人莫名其妙地失去音讯，我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难道我真的爱上他了？时至今日，我突然就在心里大胆地问了自己。　　　　“理由？这不明摆着嘛，他们两个不合适，也不可能在一起的。不信你问问一一，最近那人有没有再联系她？”顾芸说。她的话一下子击中了我，他几天没消息，连顾芸都知道了，这其中到底怎么回事？　　　　我爸向我看过来。我难堪地垂下头，胸口窒息，第一次感到一种钻心的生疼在体内。　　　　“是吗，囡？那个家伙最近没有联系你？”我爸一脸关切地问。　　　　我突然就爆发了，哭着喊：“你们管我那么多干什么？他联不联系我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们吗，我独身！我是不会找对象的，不会结婚的！你们都死了这条心吧！”　　　　我哭着跑进自己的房间。一声重重的关门声，把我与外面的嘈杂隔绝开来。　　　　“侬！侬！侬这个人啊，真是麻烦！不弄点事情出来侬不好受是吧？！”我爸在外面气急败坏地指责顾芸。而后又跑来敲我房门，一边轻声劝我，让我别难过，说他这就去找那个家伙问个明白。　　　　“这个坏小子，我要让他吃进去的东西都给我吐出来！我的东西是那么好吃的吗？！怎么就好好地不理我们了，他是怎么在我面前保证的！我是看走眼了，看我不把他揍得满地找牙，爬着找妈，我就不是杜博生！”我爸在门外恨恨地说，我哭得更大声了。　　　　听得外面窸窸窣窣的声响，又听得顾芸的惊叫：“你到哪里去？！”　　　　“我去找这家伙问个明白，我女儿不是这样随便让他给欺负的！他大概是忘了我跟他说的话，还真以为我只是在吓唬他。赤佬，胆子发育了！”　　　　“你发什么神经，你别去！”　　　　“这事你别管了，我非得让这家伙尝尝我拳头的味道。我已经很久没打人了，他胆子发育，我也拳头痒痒了。”　　　　“你一把年纪还神经病啊，能不能别生事好吧？！”　　　　“怎么是我在生事？你倒给我说说，你怎么知道那么多事？怎么知道这家伙几天没跟囡联系了？”　　　　我爸这话音一落，外面就安静了，顾芸长时间的沉默。我爸耐不住了，继续问：　　　　“你说，是不是跟你有关系？你对人家孩子说什么了？”　　　　“你别问了，反正为了一一将来更好。”顾芸嘟哝了一句，我收起哭声，小心地支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我就不相信了，那个孩子有什么不好？我很看好他的。好，你不说，我自己去问。”听到开门声，我爸是动真格了。　　　　“老公、老公，你回来！你回来，杜博生！不是他的错！真不是他的错！”又是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应该是顾芸在拉扯我爸，“你进来，我跟你说。”　　　　又是一阵关门声，又是一阵窒息的沉默。　　　　“是那个人的孩子！”安静了许久，顾芸终于开口了。　　　　“谁？哪个？”　　　　“以前不是跟你说过，我跟那个章家人离婚后，又跟人领过一次证，虽然没有正式成为一家人，但毕竟也是做了几天法律意义上的夫妻。那孩子是那个人的。一一得叫哥哥。”顾芸说得艰难，听得出来，她也在哭。而我听得如五雷轰顶，浑身发抖，就这样无力无助地靠在门上，手脚冰凉，人慢慢地往下滑，眼泪无声地爬过我的脸，感觉自己的魂魄已在身外飞。　　　　此刻轮到我爸沉默了。良久，那里传来一声叹气声，是我爸的声音，他重重地说，这又有什么？那两孩子又没有血缘关系，你忍心看着孩子伤心流泪啊？　　　　“可伦理上，他是一一的哥哥啊，你让我们做长辈的以后怎么相见？”　　　　“哥哥个屁！那好，为了两小人的幸福，我们大人终身不见面也可以。”　　　　“上两天我跟那个人碰了一次面，这是我和他分开后第一次见面，二十年了，他还惦记着我。可他并不知道自己儿子爱上了我们一一的事，而我却是为了这件事和他见面，你说这有多残酷？事实上，他也接受不了这样的状况。”　　　　我耳边响起他的话：“我想做你男人，怎么可以做你哥哥。”我的眼泪是要流到气绝般，心痛到无以复加，感觉有千把万把利器从我心上无数次扎过，头痛欲裂！　　　　“你、你们！咳！”是我爸无可奈何的声音！　　　　“老公，是我害了一一，害她失去这么好的一个男人，失去这么好的一段姻缘，我该怎么办呢？我们一一该怎么办呢？”外间传来顾芸的失声痛哭，要强如她，向来自信满满自我感觉超好的她，此刻也像个无助的孩子，哭得天塌下来般。　　　　“那么好的一个孩子，原来一一小时候的救命恩人就是这个孩子，他却瞒着所有的人。当年我登报找人都一直没找到他。而他却因此得了一场肺炎，一直借机反对他爸爸和我的事。我只知道他儿子一直因为我逃学又生病，家里闹得很不像话，十几岁的孩子正是青春期，怕因此误了他学习，所以也是心疼这孩子，我狠心和他爸爸分手。可这两孩子什么缘分啊，时隔二十年，居然在一起了。”　　　　“孽缘啊！孽缘！真是作孽啊！”我爸跺脚叹气。　　　　“哭什么哭？哭个屁！照我看来，两个孩子根本没问题，问题在你们两个大人身上。只要你们两个想得开，何苦为难孩子！”我爸顿了顿又说：　　　　“你说那个人还惦记着你，你是否也还惦记着他？”　　　　顾芸一阵沉默，连哭声都安静了。　　　　“我明白了！”我爸闷声一句，两人再也没有对话。紧接着，开门声，关门声。只听到顾芸再一次放声痛哭，家里再也听不到我爸的动静。　　　　这一夜，我爸出去没有回来过。这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花心萝卜、流氓大亨”杜老爷和顾芸结婚以来第一次夜不归宿。这一夜，我和顾芸都是以泪洗面，夜不能寝。那个“狗鱼”抱抱，在我怀里，被我的眼泪几乎浸透半个，连鼻涕口水都在上面了。但是我还是紧紧地抱着它，这是目前唯一能给我点依靠给点温度的力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