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每一次,华冶冰冷的眼神底下,是骇浪惊涛,是沧海翻腾。
两个人都努力维持着这种微妙的平衡,不忍打破片刻的宁静。
华冶终于忍不住问他,“你是谁?”
“我死前是太子沈缙,现在只是你的宗派的鬼弟子。”他浅浅笑着,眼里尽是温柔。
对,他是沈缙,不是他。
华冶问过黑白无常,他们都说他就是沈缙。
可是太子沈缙与她又不熟,怎么知道她喜欢在雪天吃糖葫芦,怎么知道她不喜欢吃胡萝卜,怎么对她的喜好习惯如此了解。
她这样问的时候,黑白无常对视了一眼,只对她道,“或者沈缙爱着司媱,司媱和你很像,他不能对司媱好,只能对你好。你不是说过司媱是你姐姐的孙女,和你长得像,嗜好一样,也没什么不可能。”
他们说的有道理,或许她是司媱的替身罢了。
华冶也是这么猜测的,但她还是问他:“为什么要做这些?”
重觎没有回答她。
他怕说出来,就再也不能这样和她平静的说话了。
为什么要做这些?
他知道,不是因为后悔,不是因为补偿。
如果可以,他很想重新开始。
华冶回到血梅林后就沉睡着,她成了睡美人,似是陷入了冬眠。只是,沉睡是她最不想经历的,那日的心魔化成恶梦缠着她夜夜出现。
她一次次伤害自己,一遍遍看到森森白骨,看到陌生的自己。
棺材里,她像只孱弱的病猫,耷拉着脑袋环住自己。
重觎知道她睡得不好,每夜都悄悄钻进棺材里搂着她,在华冶的额头中央落下柔软一吻,设下封印,驱赶梦魇。
但他发现,这次的梦魇很难去除,像是毒咒下在了她的身上。华冶在他的怀里睡上不过几个时辰的踏实觉,等晨光熹微,重觎不得不再离开。
封印是治标不治本,重觎想着到底要怎么办才能真正驱除。
棺材内的华冶正在痛苦的边缘挣扎,棺材外的世界却是安宁平和。
冬日,总是期待着一场大雪的赴约。
在华冶沉睡了几日后,血梅林终于迎来了暴雪。
一团一团的雪,罡风席卷,纷扬飘洒,遮天蔽日。
雪过后,满目山河皆银装素裹,唯独血梅傲骨倒立在枝头。遍野的梅花拢在雪堆里,像美艳的女子披上雪白的狐裘,衬得华丽奢靡又美的惊心动魄。
一片白,星点红,相得益彰。
语婕盼着这场雪盼了许久,她生在仙愿国南部,从未见过下雪,好在血梅林偏北,在她死后终见得一场声势浩大的雪,感动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她站在雪地里,捂着嘴惊叹。
下了雪,华念欢呼雀跃得不得了,他跟着重觎夜夜守在华冶棺材前,这天不顾其他猛地拍打棺材。
“下雪啦下雪啦!”
他这一清脆稚嫩的嗓子把所有休憩的鬼们都给吵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