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造访护国寺的,除姜云之外,都是妙空大师的老熟人。大和尚慈眉善目,看上去与佛台上的弥勒一般。他遗憾地落下一子:“看来这棋是下不得了。”
明澜略一颔首,将目光转向亭外:“贺将军,太子妃。”
他先问过这二人,然后才起身与明燎见礼:“殿下。”
明燎平淡地应道:“二弟好雅兴。”
闻言,明澜轻轻一叹:“若早知殿下会来,臣该另选时候。”
姜云与贺周同时侧目,明燎也抬眸看他:“倒是孤扰了二弟和大师的兴致。”
明澜含笑摇头,示意他着眼棋局:“大师不沾凡尘因果,既然来了,这一局棋,总是要下完的。”
但此刻显然不是时候。
他的未尽之言,在场诸人都懂。太子与太子妃亲临护国寺,他们请香还愿,住持妙空自然要陪同。若想了却残棋,襄王还需再择一日。
倒也可惜。
几人都不是寻常香客,彼此之间皆有渊源,出家人直言不讳,妙空的目光在这对兄弟之间转了一转,笑着向二人建议:“得故人之后造访,老衲甚慰。今日这一局棋,斗胆请太子殿下代老衲续上?”
忽然成为焦点,姜云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妙空,这位久负盛名的圣僧,果然非比寻常。
明燎像是被他激起了兴趣,打眼一扫,唇角稍弯:“大师的棋路与孤相去甚远,若这一局由孤来结,两位此前之苦心筹谋,恐怕是要白费了。”
“能在一局之中得见殿下与大师的棋,臣幸甚。”明澜欣然应下,也似期待之模样,“不知兄长意下如何?”
明燎又看向姜云,温声嘱咐道:“既如此,太子妃代孤去吧。”
姜云并不意外于他的选择,自然地向其他人告辞:“襄王殿下,贺将军,我们稍后再见。”
妙空为她引路:“太子妃请。”
观棋不语,可如今的贺周是做不到的。也可以说,他只是不愿而已。贺周早就不会压抑自己,让性烈如火的贺将军沉默地看完一局棋,倒不如让他痛痛快快地大睡一晌。
姜云的余光只看见了贺周张扬的背影。身边有旁人在,她没有回头,自然也不知贺周去了哪里。然而经过这一插曲,她对贺周与明燎的关系了解更深。
“贺将军近来皆是如此。”妙空慢吞吞地开口,这老僧分明没有回头,却仿佛能看穿人心,轻易便把姜云的心思说破。
姜云感慨:“大师慧眼如炬。”
妙空笑道:“太子妃像老太傅。”
“大师这话从何说起?”姜云闻此语忽起一念。京中之人形形色色,需要与太子妃打交道的不在少数,这些人面对她,却只分作两类。
一类当她是被陵阳侯忽略的小女儿,一类当她是得徐太傅看重的女诸葛。前者人尽皆知不足为奇,而后者却十足得令人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