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要宴客,这地方,当然也有讲究。谢闲楼颇有故事,也算是当世名楼。
太子不可能在外开府,若是将小宴摆在宫里,未免太过劳师动众。京城里衬得上太子妃的地方不多,幸而姜云有一张好牌。
早在半月之前,她就交待过谢闲楼的几位管事,将这几日的位置空出来。
姜云虽说有个光鲜的出身,却到底是不受宠。偏偏她这样的身份,不能被人看出拮据。说到底,姜云能在陵阳侯府过上舒服日子,主要便靠了这座茶楼。
谢闲楼修建至今,已有足足六十年。莫说姜云,往上再数一辈,也有许多名门公子,或者说如今的朝中重臣,自幼时便偏爱谢闲楼,常与友人相约在此。
只因这座茶楼是先帝为徐太傅而建。
俗话说,文人相轻。但誉满天下的徐太傅,却让天下人无从嫉妒。
那一年,先帝大宴名士,徐太傅少年风流,三言两语就入了他的眼。然而文会之上竟混入了刺客,满座皆惊之时,唯独与先帝相谈甚欢的徐太傅放声大笑。
“刺驾岂是如此简单的事,乌合之众来势汹汹,真正的高手不会这样引人注目。”
先帝笑问:“以卿之见,该当如何?”
随行的侍卫苦劝先帝回宫,徐太傅含笑摇头:“不必心急。”他看向先帝,略显放肆地倾身拉近距离,“陛下要等的人还未现身?”
先帝闻之朗笑。
徐太傅心细如发,他是第一个看出破绽的人。果然如他所料,那一众张扬的杀手皆是弃子,真正的暗桩,竟埋在学子之中。
尽管先帝心有成算,然世事难料,伺机而动的毒蛇,谁能算准他何时动手?这一招棋险而又险,好在徐太傅观察入微。他因救驾之功被先帝引为心腹,从此平步青云。
先帝在文会原址上为他建此名楼,本称“谢贤”,徐太傅却说,他不过是个无所事事,只能读书的闲人。
“读过的书千奇百怪,学来的东西杂而不精。胆量是向陛下借的,而所谓明辨是非,不外乎是纸上谈兵。能胜,只因刺客还不如我。”
他自称闲人,称万般智慧皆在书里,他只是偷师偷闲的书生。
先帝笑他表面谦逊实则张狂,却偏偏看上了他的性子。徐太傅也的确有张狂的资格,他见多识广,才华横溢,为先帝解决了不少麻烦。
先帝惜才也敬才,竟然放下身段,以这年轻于他的读书人为师。自此,姜云的外祖,做了两朝太傅。
有关徐太傅的美谈着实不少,但谢闲楼一事,无疑是其中传扬最广,意义最深的一个。几乎每一个来过京城的读书人,都会到谢闲楼看一看。而先帝亲题的那块匾,也牢牢刻入他们心中。
谁不想成为下一个徐太傅?
谢闲楼从不拒客,也不怎么在乎茶钱。若肯留下墨宝,不付茶资又如何?当然,六十年来,敢在谢闲楼题诗的人,可谓是少之又少。
几人有徐太傅的学识?几人有徐太傅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