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盐歇斯底里大叫:“是他,是他害死我姐姐!他还想害死我!”
周岩似在嗤笑,顺着方盐的话说:“是是是你说得都对,你先放开我行吗?”
方盐那只铁钳般的手无力垂下,整个人如同被斩断提线的木偶,颓然蹲在地上,双臂紧紧抱住自己,头埋在两臂之间,呜呜哭泣。
周岩瞅瞅自己被掐红的手腕,很想一走了之,走出几步他又转回来,因为两个穿白大褂的人从不远处的小径路过,正在向他这边张望。
他不情不愿扶起方盐坐到石凳上,自己坐到石桌另一边,若是方盐再度发疯,他随时都能溜之大吉。
“你能确定是你姐夫害死了你姐吗?”
方盐点了点头,又摇头,表情时而狠厉时而茫然,最后抱住脑袋痛苦地低哼。
周岩皱起眉头,不耐烦道:“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就你这情况,说出的话谁会相信。”
方盐诈尸似的突然把手伸过来,死死抓住了周岩搭在石桌上的手。
周岩大惊,可看看附近逐渐多起来的病人和护工,他把到嘴边的叫喊憋了回去,压抑而愤怒地低呵:“你又发什么疯!”
方盐泪眼婆娑满目祈求:“你给我讲讲过去的事好不好,比如我父母,比如我的朋友,求你,求求你给我讲讲吧。”
周岩专注抽手,应付道:“你先撒手,放开我我才会告诉你。”
方盐乖乖撒手,周岩揉揉隐隐作痛的手腕,有些烦躁。
“我认识你的时候你父母早就死了,你也没什么朋友,好像就跟一个发小关系还过得去,你跟我提过两次,叫什么来着?忘了,姓孙。你姐你姐夫我接触得不多,他们都是大忙人,平时见一面可不容易。”
“那你呢,我和你是怎么认识的?”
周岩稍有停顿,犹豫片刻才说:“酒吧,你被你姐关了好几个月,你受不了偷跑出来在酒吧认识了我。”
方盐眨动着水汪汪的眼睛:“然后我们就相爱了?”
周岩的眼神飘了飘,不置可否“嗯”了一声。
方盐弓着背半趴在石桌上,思考着还能问些什么,周岩已经起身,以自己工作繁忙为由仓皇离开了。
目送周岩走远,方盐复杂的神色逐渐收敛,那张才做过许多高难度表情的脸恢复成往日的云淡风轻。
在附近转悠了好几趟的彪形大汉和细高挑裹着白大褂夹着尾巴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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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盐摆弄自己的手机,播放着他与周岩的全部对话。从周岩的反应来看,他跟赵鹏并非一伙,甚至可能有那么一点对立的关系,而周岩所谓与自己在酒吧里一见钟情也是他借着自己失忆在胡说。其实上次见面时,周岩最开始表现得很规矩,直到自己问他是谁,周岩才表现出过分的亲昵。
上回周岩是接了曾医生的电话才赶过来,虽然进门没做登记,但对他失忆的情况肯定有所了解,只是不敢确定他是真失忆还是装的。可惜周岩不会想到以前的方盐对他有多厌恶,早把这份情绪印刻在潜意识里,传递给了现在的方盐。
此外,赵鹏目前的处境应该十分艰难。就像他推断的那样,方家这样的根基不可能因为直系全部死绝就旁落他人之手,何况自己这个方家小儿子还没死呢。赵鹏但凡有点脑子也不会害死方巧,毕竟自己已经是个精神病了,方巧这个在方家最艰难时期撑住家族的女人早晚会成为方家真正的掌舵人,只要赵鹏别搞出轨那一套,方家永远有他一席之地。就算赵鹏不甘心吃软饭,他也可以等方巧怀孕生产无心顾及方家时一点点侵吞方家的势力,有了孩子,赵鹏在方家的地位才会稳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方巧一死,最大的嫌疑全都落到赵鹏头上。
敢吞方家这种豪门的人,不该犯这种低级错误。
不过听周岩那意思,方巧死亡时就只有他和赵鹏在场,如果赵鹏不是凶手,那害死方巧的人就只能是他了。
这个结论让方盐十分沮丧,没想到查来查去居然得出这样的结论,曾经的自己确实有精神病,而他也见识过精神病发病时有多可怕,完全有可能失手害死方巧,只是其中的理由肯定不会是周岩所说的“误把姐夫当情人”,这个说法大概率是周岩为了让他相信二人是情侣关系瞎编出来的。
可为什么曾医生那里的资料上也这么写?曾医生手上的版本是赵鹏亲口所讲,如果赵鹏跟周岩不是一伙儿的,他为什么要用周岩的谎言?
还是说自己跟周岩原本真是一对,方巧的死令自己对周岩产生了抗拒心理才会越来越讨厌周岩?
这个猜想无异于双重打击,方盐长叹一声,趴在桌上装死。
清甜的花香钻进鼻腔,方盐闷哼着,他知道是路子愿来了。
你可真是个小天使。他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