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盐心头一惊,更加仔细去看牙刷,虚心求教道:“怎么看出来的?”
路子愿高深莫测一笑:“猜的。”
方盐:“……”
“再冲我翻白眼我就把你眼珠子抠出来,”路子愿曲起食指和中指朝方盐的眼睛比划着,一面环顾卫生间,“厕所这么大点儿,能动手脚的就只有一个牙刷,其实我更希望他是来放监控一类装置的,可惜……”
路子愿取出手机在方盐面前晃了晃,对不解的方盐解释说:“有监控就会有信号,我这部改造过的手机一进来就能发现,可你看。”
手机屏幕上正在运行一个方盐没见过的软件,最下面是一条直线,上面有一条波动很小的波浪线,路子愿说直线代表他自己的手机,波浪线是方盐的手机,此外屋里再没有其他信号源。
方盐看看手机屏幕看看他,感觉很玄幻。
路子愿并不过多解释,他从衣兜摸出个透明封口袋,把方盐那把牙刷放进去:“我猜的对不对,验一下就知道了。”
方盐的嘴角不动声色地抽了抽:“你要怎么验?”
路子愿神秘一笑:“商业机密。”
方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路子愿笑容加深:“明码标价,看在咱俩这么熟的份上,我给你打个八折。”
方盐手动给自己扇风,出了狭小的卫生间。
路子愿把封口袋往兜里一揣,背着小手跟出来。
方盐猛一回身,路子愿差点撞他身上。
“医院走廊里不是有监控吗,”从路子愿的手机上得到启发的方盐很兴奋,眼睛亮得吓人,“我们可以借助医院的力量查出半夜进出我病房的到底是谁!”
路子愿被他盯得浑身发毛,扬手在他眼睛上抹了一把:“你能想到的我们会想不到?路大师去看过你失忆前的走廊监控,结果监控被处理过,什么都查不到,他不甘心白跑一趟才会顺手给你抄了份病历,正好炫耀一下他撒尿和泥时练出来的狂草。”
被捂住眼睛的方盐急忙退开好几步,看那只修长白净的手的眼神一言难尽极了。
路子愿玩味地舔舔嘴角,又作势要去舔手指。
方盐抱着胳膊来回搓,嫌弃得没有任何遮掩。
路子愿强忍笑意:“对方能处理掉之前的监控就能处理掉今晚的监控,我们去查只会暴露你发现有人进你房间的事实,我刚才没开门去看那个装神弄鬼的家伙走没走也是这个原因。你应该庆幸那个人没真在你房间里安装监听,否则我要跟你说这些话只能先拉着你爬窗户了。”
方盐被他说得头皮发紧,他环视四周,头一次觉得没有多余装饰的病房是如此顺眼。对方没在他屋里装这装那也是考虑到不方便隐藏,被发现的风险太大,毕竟每天出入这间病房的除了方盐本人还有医生护士和护工,以及最大的不稳定因素路子愿。
路子愿看看时间:“行了,今晚应该不会有人再来了,你安心睡吧,我先走了。”
方盐一把拉住他要去推窗户的手:“你为什么会认为那个人在我牙刷上下了药?”
这是他从刚才就一直在思考的问题,他心里隐约有个猜测,但他需要从路子愿这里得到证实。
路子愿抱着手臂,唇边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方盐的心突突几下,看来是猜对了。自打他意识到自己可能不是失忆而是人格分裂,他就在思考分裂出来的人格是否会继承主人格的精神分裂症,从他这段时间的自我感觉以及曾医生对他的诊断来看,他即便有病也比失忆前的方盐轻得多,在这个条线限制下,自己情绪失控致使昏迷一整天的状况就显得有些诡异了。明明刚失忆那两天自己的情绪很稳定,头脑也能时刻保持清醒,怎么身体越来越健康,精神反而逐渐不受控制了呢?
假使牙刷真的被动过手脚,那么一切就有了合理的解释——那个人此前已经偷溜进来过,并且给他下了某种刺激神经的药。由于医院在体内药物残留方面的检查十分严格,那个人不确定医院什么时候给他做检查,因而不敢放太大剂量,甚至不敢每天都来,从而导致自己的症状时有时无,连院方也只以为他是精神病犯了,不会往其他方面想。
而之所以选择了摄入剂量十分有限的牙刷而不是桌上的一次性纸杯,应该也是为了及时销毁痕迹,牙刷每天用两回,刷刷涮涮也就剩不下什么了;纸杯放在桌上,万一喝水的人不是方盐,情况就会失控。
越想越惊恐的方盐脑门被弹了一下,他一个激灵,看向路子愿的眼神有点凶。
路子愿不甘示弱瞪回来:“你别自己吓唬自己,免得咱们还没把害你的人找出来,你先把自己吓出精神病了。”
他说完就走,方盐怔愣中没去阻止,目送他钻过狭小的窗户,消失在黑暗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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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事太多睡不着的方盐赖床到日上三竿才不情不愿爬起来,游魂似的飘进卫生间,端起漱口杯……没牙刷。
他这屋有一把备用牙刷以及一条备用毛巾,毛巾已经拿出来用了,之前那条绿油油的毛巾不翼而飞,方盐都懒得想是谁偷拿走的。备用牙刷摆在淋浴区的角落里,方盐一走过去就瞧见原本只放了一把牙刷的小盒子里多了一枚亮闪闪的钻石发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