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口处挂着一块大牌子写着景江区三鸟蔬菜市场,俞声皱着眉看了看,还是走了进去。
大概二十分钟后,俞声手里提着一袋活蹦乱跳的螃蟹和一大袋小土豆从里面走出来。
螃蟹是俞声在里面盲走了几分钟后被看不下去的大妈叫住,带着他去买的,而小土豆则是隔壁摊位阿婆卖不出去的积压货,又小又丑,哪怕再摆上一整天也卖不出去,俞声看见了,就把剩下的全买了好让她收摊。
螃蟹个头很大,连带着扑腾的劲头也足,虽然早在装进袋子前就被五花大绑了,但仍给俞声造成了一种他们随时会越狱的错觉,因此他上楼时走得格外快。
回到公寓后,俞声先给洗菜的水池放上水,这才将袋子里的螃蟹投放进去。
俞声用墙上挂着的干布擦干净手,拿起手机准备上网查一下螃蟹的做法教程,网上做法很多,蒸的煮的煎的炸的炖的应有尽有,但有一个前提都是相同的,那就是先把螃蟹清洗干净。
看到这里,俞声指尖一顿,目光下意识移到水池边。
洗螃蟹应该要先解绑吧?
俞声直直站了半晌才拿起流理台上的剪刀,上下比划了几个角度之后才磨磨蹭蹭地准备把绑蟹的红绳剪开。
——但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在俞声犹豫着不知道该从哪一只下手的时候,其中个头最大的那只已经自己挣脱了红绳,并顺利从池壁越狱出逃,俞声发现的时候它已经横穿了半个厨房,正向着通向客厅的那道推拉门进发。
俞声以前没抓过螃蟹,好几次试图下手都因为它那对挥舞着的大钳子而停住,只好亦步亦趋地提着把剪刀跟在它身后。
傅羊画画画到一半,下楼来倒水的时候,站在厨房门口看见的就是俞声抓着剪刀、一脸警惕地追着螃蟹跑的场景。
“……”傅羊忍着笑,看了半晌才出声道,“要帮忙吗?”
俞声闻声抬头看了门口的傅羊一眼,傅羊穿着件沾了油彩的T恤,一只手里拿着个空杯子,正站定在门口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傅羊忍笑忍得很成功,至少俞声半点也没发觉,只一眼便将目光收了回来,接着“唔”了一声。
那只螃蟹已经靠近了推拉门,正试图翻过台阶,将将要碰到傅羊脚下那双灰色的家居拖鞋,傅羊低下身,轻松地捏住了它的后肢,几乎没怎么费劲便把螃蟹重新扔进了水池里。
看着这一水池的螃蟹,傅羊不怎么确定地问了一声,“学长,你要做螃蟹?”
“唔。”俞声重新在水池前站定,用剪刀尖端靠近了其中一只螃蟹,默默比划了两下,表情认真得像是在做一个化工实验。
傅羊在一旁看着,忍不住道:“不用解绑,拿个干净的牙刷刷一圈,再过一遍水把腮里的脏东西吐出来就行了。”
傅羊说完出了厨房,在客厅置物柜里拿了支干净的牙刷回来递给他。
俞声严肃着一张脸接过牙刷,伸手就要去水池里捞螃蟹,这动作看得傅羊在一旁胆战心惊,眉心霎时间重重一跳。
水池里还有只刚刚越狱成功的螃蟹,而俞声就这么丝毫没有戒心地把手伸进去。
傅羊只站了片刻便看不下去了,伸手把俞声拉远了一点,“算了,我帮你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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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羊先上楼换了件衣服,换完衣服下楼洗螃蟹的时候,俞声正在旁边和他那一大袋小土豆彼此大眼瞪小眼。
螃蟹的脐很脏,因此傅羊刷得格外仔细,一边刷一边道:“不然拿来蒸吧,行吗?”
俞声当然没什么意见。
烧水期间傅羊抽空看了眼那一袋子土豆的品相,个小不说,表面还坑坑洼洼一大片,甚至于傅羊这么粗略一眼瞥过去,能看见大半袋子都发了芽。
正在傅羊腹诽着学长别是被人骗着买的时候,俞声忽然转头很认真地问他:“土豆可以一起蒸吗?”
“……”傅羊愣了一下,颇有些哭笑不得,“理论上来讲,最好不要。”
“不行吗?”俞声皱着眉,“卖土豆的阿婆说土豆放到明天就坏了。”
“……”傅羊顿了顿,有点想说别说明天了,今天这样就已经不能吃了。
俞声看起来很有些执着,傅羊其实不太想打击他的积极性,但发芽的土豆吃下去对身体不好,因此傅羊还是尽量委婉地和他普及常识,“学长,土豆发芽就不能吃了。”
俞声大概平常没怎么下过厨房,因为傅羊说这话的时候他露出了一种很奇怪的神情,不知道是在觉得发芽的土豆不能吃奇怪,还是说这话的傅羊奇怪。
他“哦”了一声,接下来没再说什么要把土豆一起上锅蒸的傻话了。
傅羊动作很利索,不一会儿已经将螃蟹摆好盘上锅蒸了,转而去调蘸蟹的调料,俞声在旁边除了碍手碍脚,也帮不上什么其他的忙。
蒸蟹的期间,俞声忽然想起这是他蹭的第三顿饭,虽然这次的食材是他买的,但欠着别人一点什么的感觉还是让他很不舒服,因此他难得开口道:“你要留下来吃饭吗?”
傅羊闻言一愣,笑了笑道:“不了,我晚上有课,等会还得回宿舍一趟。”
俞声“哦”了一声,没再说话了。
之后,傅羊过了半晌才回过味儿来,手里的动作慢慢停了,转头有些高兴地确认道:“学长是觉得不好意思老是让我做义工,所以想要补偿我吗?”
俞声第一次见当义工还这么高兴的,奇怪地侧头看了他一眼,片刻后道:“你有什么很想要的吗?”
在俞声看来,傅羊大概是有很想要的东西才会这么高兴。
傅羊笑了笑,浅褐色眼眸微弯,眸光在橘黄的灯光下显得亮而深,“周末在南门有一个油画展,如果学长能陪我去的话,我会很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