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这样明晃晃的搭讪着实是有些不要脸的,但傅羊这个人的长相和语气都有些让人讨厌不起来。
俞声抬眸看了他一眼。
那双浅褐色的眸子还在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明明很专注,却又不会释放出太强的攻击性,气场甚至是有些无害的。
欠钱不还这种事他毕竟干不出来,因此只犹豫了很短的一瞬,便点了头。
屏幕上的好友申请通过的提示响起的时候,对话框里跳出一个笑脸,是朵笑得阳光灿烂的向日葵。
俞声指尖一顿,退出了界面。
“学长接下来去哪儿啊?”傅羊问他。
两人的关系其实并不适合问这个话题,不过傅羊脸上一点不自然的表情都没有,甚至见俞声没回答还微微将头往他这边偏了过来。
“看房子。”俞声道。
傅羊“哦”了一声,又说:“小区里的吗?我带你过去吧。”
俞声下意识就要拒绝,傅羊又接着道:“你和人约好时间了吧,耽搁这么久,再找过去又要浪费不少时间,反正我就住这里,顺路的事情。”
傅羊没说错,他和房介所约好了九点半,这会儿都快到点了,他下意识往上抬了一下视线,对面那人仍旧一副脾气很好的样子,弯着眼睛、耐心良好地看着他。
俞声犹豫片刻,“……麻烦你了。”
房介所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俞声正站在上行的楼梯里,对面站着傅羊。
俞声站在电梯角落,稍微感到一点不舒服。
不仅是四个轮子的车,电梯这类密闭空间也会让他升起一点反胃感。
“很难受吗?”傅羊忽然出声。
俞声抬起眼,能看见对方在对面轻微皱了一下眉头。
俞声微微一愣,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看出来的,片刻反应过来之后摇了一下头。
房介所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打进来的。
俞声以为对方是要催促他快一点到,因此接起得很快。
“你好。”
“很抱歉,俞先生,原先提供出租房源的那位女士家里出了点状况,因此这套公寓紧急停止出租了……”
那边顿了顿,估计也是心虚,语气很是谨小慎微,“您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在另外一个街区也帮您物色到一套不错的公寓,和您的要求很接近,虽然离南大的距离稍远,但胜在交通便利,出门就是地铁站,十分钟就能往返了。”
俞声感觉胃里的反胃感更加强烈了,停顿片刻后道:“不用了。”
挂完电话,他停顿几秒后才将手机放回到兜里。
电梯里空间很小,俞声估计傅羊应该也将电话内容听得差不多了,自己被放鸽子,还让别人白跑一趟,俞声是有些过意不去的,他动了动唇,正想说点什么——
电梯门忽然“唰——”一下打开了,楼梯停在第十二层。
俞声还愣着,傅羊率先开口,口罩上方的眼睛看着他:“我也有套公寓打算出租,就在这一层,你有兴趣进来看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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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羊推开门,“这间公寓是被我用来当画室的,周末来得比较多,晚上一般不过夜,你放心吧。”
他从玄关的鞋橱里拿出一双家居拖鞋,“这双是新的,还没穿过。”
这拖鞋看上去像是一式两套,一白一灰,傅羊脚上那双是灰的,白的这双给了他。
俞声换完鞋,余光里粗略打量了这间公寓一眼。
这公寓是上下两层打通的小复式,光是装修就看得出下了大本钱的,楼下的客厅一侧连着一个大阳台,里面甚至有个小型的玻璃花房,精心养着各种俞声叫得出叫不出名字的花卉。
“楼上是画室和我的卧室,你可以住在楼下,有两间客房,看你喜欢挑,”傅羊一边走一边道,“二楼有影音室和游戏室,你无聊的时候也可以进去放松一下,门没有上锁。”
他说话的语调不急不缓的,说完了还会回过头来看一眼俞声,确认他有没有听清楚。
“这是画室,就是我平时画画的地方,”傅羊推开门,俞声从他肩膀和脖颈间的缝隙里能看到满屋堆放的画框和高高的画架,一旁的画架上盖着一副完成到一半的画,高脚椅上搁了盒油彩。
看完这些,两人下了楼,傅羊进厨房给俞声倒水。
俞声有几分不自在地坐在客厅的软皮沙发上,视线往下,茶几上摆着一个两掌大小的小鱼缸,缸底铺着奶白色的软沙,几簇绿色的海草随着小鱼游动时带起的水波而轻轻晃动,包裹着其中来回游动的鱼群。其实说是鱼群也算不上,但各种各样五彩斑斓的小鱼聚在一起,吐出一串又一串泡泡,这对俞声来说,已经是一个很热闹的世界了。
因此他下意识放缓了呼吸,用指尖轻轻碰了碰透明的缸壁,想要更近地感受这份热闹。
那个位置刚好停留着一尾红白相间的鱼,只有俞声的小指甲盖那么大,甫一感受到阴影靠近,便倏然荡了开,直到离远了一些,这才摇动长尾松了口气般吐出一串大泡泡。
俞声目不转睛地看,片刻后眼睛不大明显地弯了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