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扇决定继续说下去,他尽量不看颜肖,将眼睛看向寨民。 他道:“谁都知道赵二牛和王五死的蹊跷,这死因也不像人力所能为,所以我断定一定是被妖怪杀的。而他们,就是杀了他们的妖怪。” 柯禾挺身而出道:“自古道‘冤有头,债有主’。颜公子他们与那二人无冤无仇的,为何要杀害他们?” 左扇道:“这就好解释了,妖怪杀人则是为了修炼法术。” 柯禾又道:“他们如果想杀人修炼法术,为何又要救那三个孩子?” 寨民们认为柯禾此言有理,又把目光转向了左扇。 左扇轻笑了一声道:“这就是他们的高明之处了,为了赢得你们的信任,好潜伏在黎锦寨中,伺机挑选合适的练功人选。” 寨民们又认为左扇所言有理,不住地点点头。 包宴宴一摆手道:“我听说有句话叫贼喊捉贼,为何此事不是你们做的,然后栽赃到我们身上?” 左扇道:“我们是凶案发生后才来到黎锦寨的。” 所以,作案时间不符。 包宴宴道:“你们先到寨子里杀了人之后偷偷地跑了,然后再装模作样的回来,这也是很有可能的啊。” “哼,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绿腰冷笑了一声道,“但你也得意不了几时。我们修道之人都知道,妖怪以人修炼法术时,必定会在左肩上留下印记,露出你们的左肩给大家看看不就知道了?” 这只是左扇与绿腰之计罢了,虽说颜肖与李君望是男人,但以二人的个性,是绝不会当着众人的面脱衣服的。包宴宴是女人,原因自不必说。 所以,若是他们不肯让大家看肩膀,那不就证明了三人心里有鬼吗?他们再想在黎锦寨明着找五行珠,可就不行了。他们一走,这黎锦寨可就成了左扇与绿腰的天下了。 寨民们一听绿腰说完,议论纷纷,全都道:“是啊,把肩膀露出来给我们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柯禾急了:“他们的话你们也信,包姑娘是女子,怎能让她在别人面前宽衣解带?” 柯禾倒是看得透彻,但寨民们却不这么想,连续死了两个人,现在已经是人心惶惶的了,不早些将凶手揪出来,怎么能再安安心心地过日子? “赵二牛和王五是我杀的!”陈阿达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走到了柯禾的旁边,看着寨民们继续道,“他们俩都是我杀的,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关其他人的事!” 包宴宴心中一惊,这陈阿达分明是替她揽下了罪名。可是,她又有什么罪名呢? 左扇也未料到这半路会杀出个程咬金来,受死的事还有人抢着要。面色微怔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了,他谆谆诱导道:“杀人可是要偿命的。” 他也是修炼成精的妖怪,一眼便看穿陈阿达此人胆小如鼠,想着若是吓他一吓,陈阿达说不定就反悔不认了。 没想到陈阿达却十分豪言壮语地道:“要杀就杀!” 寨民中又是一阵慌乱,柯寨主皱着眉满脸疑惑地道:“你说赵二牛与王五是你所杀?那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陈阿达一扬头,眼睛中露出恨意:“这寨子中谁不知道,我与他们有过节。那赵二牛,年前的时候我去集市上买东西,他让我帮他捎点儿东西。可我把东西买回来后,他却怎么也不肯给钱,硬说我去集市之前就把钱给我了。那王五自不必细说,你们都知道,他总是取笑我家有个疯婆娘。” 他这么一说寨民们确实信了几分。 左扇眼见着计划就要落空了,又道:“那你是如何杀的人?” 陈阿达道:“我自然有我的办法,这就不必与你说了。” 说完低下头,任谁再问也不再言语。 包宴宴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心里又急又气,陈阿达啊,陈阿达,你可真是糊涂,明明很简单的事,倒给整复杂的。 柯寨主没办法,只好命人将他关在了寨子里那间小房子里。 那间房子在寨子的西边,就是专门用来关犯错的寨民的。这里离官府较远,一般鸡毛蒜皮的事就自己解决了,但像这种人命关天的事,还须得禀告给官府。 先将陈阿达关在那里,然后再命人通知官府。 陈阿达已经认罪,左扇与绿腰虽心有不甘,但也只能暗地里咬牙。 原先看热闹的寨民们也都散去,该干吗都回去干吗去了。 但人都走了,声音却不小反大。 包宴宴看去正是穆老爹又在大街上指着柯寨主大骂呢,一会儿说他不明辨是非,一会儿又说他草菅人命的。 出乎意料的,柯寨主竟没与他吵,许是还没有从陈阿达的事情中走出来呢吧。 河水波光粼粼,有些小鱼不停地在水面上跳来跳去。 包宴宴与颜肖并肩而立。 颜肖朝河里抛了颗小石子,水花声打断了包宴宴肚子里准备了多时的话。 颜肖却先开了口:“想说什么便说吧。” 包宴宴这才想了想道:“我想说陈阿达是无辜的。” “我知道。”简明扼要的几个字。 “他是为了我才这么做的。所以?”所以能不能把他救出来? 颜肖挑眉道:“为了你?” 包宴宴自觉失言,刚才的话实在是太有歧义了。她忙将她治好了陈阿达妻子的疯病这件事说了出来。将陈阿达是为了报恩几个字重重地说了一遍。 “哦。”颜肖淡淡地哦了一声,又继续朝着湖里扔着小石子。 包宴宴静静地等待着他下一句话,可直到他把手里的小石子都扔完了,也未见他再说话。 颜肖看着空荡荡的手,微微蹙眉,包宴宴急忙在地上又找了一些小石子送到他手里。 颜肖又继续扔着,包宴宴就在旁边看着,她搅动脑筋想啊想,在颜肖又仍出下一颗石子时突然喝彩一声:“好!这颗石子抛得比之前那次远多了,颜公子果然厉害。” 就让她将马屁的本领发挥地淋漓尽致吧。 颜肖显然被包宴宴这突如其来的喝彩吓了一跳,他停了一下手,又朝河里扔了一颗小石子,这才扔得距离近了些,刚到河边。 这该怎么夸呢?包宴宴可有些为难了,她低着头想啊想,再抬起头时正对上颜肖那笑眯眯的眼睛。 “你的眼真好看。” 包宴宴说的是实话,颜肖的眼就如同浩瀚夜空中的月亮,他一出现,周围的小星星全都黯然失色。 颜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道:“那便多看一会儿吧。” 包宴宴闻言马上清醒过来,她刚才差点儿就陷进这双眼睛里了。 她调整了一下情绪又道:“颜公子你智谋无双,一定会想出救陈阿达的办法的。” “陈阿达是报你的恩,与我有何相干?”要救也是你自己救。 “咱们也算是坐在同一条船上的了,还分什么彼此呢?”她要是有什么事,他也休想得到天灵宝珠了。 颜肖反问道:“咱们的关系竟如此亲密了?” “当然,”这话听着好像有点儿不对味,包宴宴不自在地吞了口口水,“我一直以你为楷模,你的事便是我的事。”我的事也自然是你的事。 “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下凡来找天灵宝珠,又随随便便地救了个人,这事传到天庭上多光彩啊。” 颜肖伸手整理了下包宴宴耳边的碎发,包宴宴强忍着往后躲地冲动站在了原地。好好说话,不要动手动脚的。 “但我不是佛门子弟啊。” 包宴宴一愣,又回想起刚才所说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浮屠”乃是佛家里的东西,确实和颜肖不是一路的。 “是我失言了,”包宴宴忙自我反省着,“但是你要知道,我都是为了你好啊。” 颜肖道:“我倒是觉得你巴不得盼我不好呢。” 包宴宴正色道:“胡说!这怎么可能。” 这是一定的。 颜肖道:“既然你苦苦哀求,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你吧。” 包宴宴的眼里饱含着泪花,刚要张口多谢。 只听颜肖又道:“不过,咱们的合作基础里可没有替你救人这一条。” “所以?”包宴宴小心翼翼地问。 “所以?”颜肖这个样子像一只狡猾的狐狸,“帮你救人的条件呢?” 她早就该知道,颜肖是那种雁过不留毛,猪过比扒皮的人。 但是,她又有什么东西可与他交换的呢?她身上的那点儿银子,他能瞧得上吗? 包宴宴低头道:“我身上只有几张银票,除此之外,便什么都没有了。” 颜肖笑着伸出一只手来,包宴宴一朝变成了穷光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