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灯火通明,房外月光满天。 包晏晏第一次见过男女间有这么亲密的接触,又是与另一个男人一起看的,脸登时红了起来。 虽然是夜晚,但在皎洁的月光下,依然能看得清清楚楚。 她装作无意地摸摸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热。 “没什么好看的,咱们快回去吧。” 说罢猫着腰就要往回走,颜肖却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包晏晏一个没站稳,向后跌去,接着便碰到了一副结实的身体。 刚刚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 包晏晏惊慌失措地往旁边挪了挪,当她再抬起头来时,发现颜肖正一脸高深莫测地看着她。 “你若是想尝试,直接与我说便是,不必费这么大的心思。” “不不不,颜公子金枝玉叶,您的身体这么高贵,岂是我等凡人说碰就碰的?” 谁碰谁倒霉啊。 包宴宴强忍着手没拍打拍打刚才碰着颜肖的那块衣服。 再往下看时,柳娘与那男子已经分开了,两人坐在桌前,桌上摆了一些酒食。 包宴宴这才看清那男子的脸,他大约三十多岁,皮肤黝黑,身材健壮。这莫非是——柳娘的相公! 包宴宴低声道:“此人应该是柳娘的相公。” “不对。” 包宴宴心中道:“我说对了你还不承认,这是□□裸的嫉妒。” 许是包宴宴的眼神太过于直白,颜肖轻笑了一声继续道:“他也是个鬼。” 包宴宴错愕地看了一眼颜肖,又马上朝屋里看去,烛光下,竟毫无影子,果真是鬼!柳娘的相公竟也死了! 不知为何,包宴宴忽然觉得有些难受。 “咚咚咚”是敲门声,柳娘开门,梅仁爱走了进来。 柳娘虽是笑了笑,但总觉得她的笑里含着一丝的尴尬。 包宴宴觉得梅仁爱一进到屋子里,整个屋子的气氛登时变得压抑起来,她在房顶上都感觉胸口有些闷闷的。 只听柳娘道:“东家,这是我相公,刘福。相公,这是梅东家。” 刘福憨厚地说了声梅东家。 梅仁爱点了点头,沉着一张脸坐到了椅子上。 刘福搓着双手,陪着笑,看起来有些尴尬。 柳娘忙扶着他坐到了另一把椅子上,她坐在了二人中间。 包宴宴小声道:“你有没有觉得梅仁爱像是来捉奸似的。” 明明柳娘与刘福才是夫妻。 颜肖把食指竖到嘴前,又用手指指下面。 包宴宴又往下看去,梅仁爱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刘福看,看得刘福不自在地低下了头,柳娘陪着笑,在两个人之间周旋着。 梅仁爱终于说了话:“只差最后一个。” 什么东西差最后一个? 包宴宴不明所以,可柳娘闻听这话脸色当时变了,她一下子跪在了梅仁爱面前,苦苦哀求道:“东家,我与相公分别多年终于得以相见,就算我自己还了阳,又有什么意思呢?” 包宴宴听闻还阳二字为之一振,想问颜肖,还是忍住了,继续往下看。 刘福见柳娘跪在地上,不明所以,忙拉着她站了起来,询问道:“柳娘,这是怎么回事?” 柳娘站起身来哭哭啼啼地道:“那年我从阴兵手下逃脱,遇见了东家,那时东家修炼法术差点儿走火入魔,被我救了。后来阴兵又来抓我,东家又将我从阴兵走中救了。” 柳娘说道此处已经泣不成声了。 包宴宴伸出手来回翻看着,一脸担忧地道:“练法术也会走火入魔?若是我走火入魔了你会怎么办?” 颜肖阴测测地笑道:“那就杀了你。” 省心又省力。 包宴宴朝着颜肖相反的方向挪蹭挪蹭,颜肖马上贴了过来:“我在开玩笑。” 包宴宴的眼中又闪出了希望之光。 颜肖笑得眉眼弯弯:“为了防止你走火入魔,我决定每时每刻都跟在你身边。” “我上茅房的时候呢?” “我站在外面为你把风。” 那还是杀了她吧。 房内柳娘又道:“黑白无常见我前世积德行善,本不该死。东家虽是妖怪,可也没做过什么坏事。又感念我与东家为了对方不顾一切的精神,便答应我俩若是在七月十五之前抓够八百一十个流落在酆都周围的孤魂野鬼,便让我还阳。而东家,会增加一千年的法术。” 柳娘说道此处便不再继续说了,刘福也听明白了,半晌他呆滞地道:“所以,我是那最后一个?” 而今晚也是最后一晚。 柳娘满脸都是泪水,艰难地点了点头。 刘福倒退了几步。 包宴宴也才明白,原来之前他们夜里竟然干得就是此事。 可是又不免担忧起来,刘福是最后一个了,那么他们会把刘福抓走吗?这让柳娘又如何接受? 一直闷坐着的梅仁爱终于有了动作,他拿起酒杯,倒了三杯酒,与柳娘与刘福一起喝下。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三个人都在喝酒,也不再说什么了。 颜肖觉得无聊,便转身走了,包宴宴虽想着再看一看,可又觉得没什么好看的,再说颜肖都走了,她自己也不敢再待在这里啊。 颜肖回的不是自己的房间,而是包宴宴的。 包宴宴猛然想起他刚才说的话,他不会真想时时刻刻地看着她吧? “那个,颜公子,我看时辰也不早了,不如各自早些休息?” 颜肖一屁股坐在她的床上,双手拄着床铺,笑吟吟地看着她。 包宴宴承认他这种姿势很有诱惑力,但她的头脑很清醒地告诉她,别看颜肖表面上温文尔雅,又人畜无害的,实际上就是一头披着人皮的狼。 想到这里,包宴宴的脑子稍稍清醒了些。 她结结巴巴地道:“那,那你睡,睡这儿?我,我去睡你,你的床?” 颜肖的一只手拍打着床铺,笑道:“你果然很想爬上我的床啊!” 床?问题怎么会一下子上升到床上的地步了呢? 包宴宴突然想到两个成语——“夜深人静”“孤男寡女”。 她决定转移话题,把颜肖的注意力转移到别的事情上去。忽然,她想起很久以前就想要问他的那个问题,她艰难地咽了口吐沫,道:“人死都是要投胎的,那我的亲人会不会也投胎了?” 要是都投胎了,她还怎么复活他们? “不会。”颜肖答得干净利落。 包宴宴的心升起一股希望,急切地道:“为何?” “因为你坏事做得太多,他们死不瞑目。” 包宴宴:“……” 颜肖忽然坐起来了,长长的睫毛眨啊眨,好看的眼睛晶晶亮。他神秘地问:“你不想知道柳娘他们怎么样了?” 想啊想啊。 “那咱们再偷偷地去看看?” 颜肖站起身来往外走:“明天你就知道了。” 虽然没有再去看成,但是颜肖走了,这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包宴宴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可总觉得这张床与之前睡得不太一样了,满张床上总是萦绕着颜肖的气息。 可不知道柳娘他们怎么样了?不过她一直看梅仁爱不是个好东西,估计他会把刘福抓走,凑够最后一个。 唉,包宴宴重重地叹了口气,翻了个身,缓缓睡去了。 翌日清早,包宴宴打开房门,却见颜肖也恰巧打开房门出来。 这是在哪踩得狗屎运,竟然这么巧。 二人并肩一起去前院吃饭,却见柳娘与刘福竟然站在柜台那招呼着客人。 包宴宴第一个反应是,刘福没有被梅仁爱抓走,第二个反应是,刘福竟然也可以在白天出来了! 她总觉得他们俩似乎与以前不太一样,可是哪里不一样,又说不好。 柳娘见颜肖与包宴宴来了,忙与刘福从柜台走了过来。 门是开着的,太阳散落在屋子里的地上一些。 当柳娘与刘福走到那被阳光照射到的地方时,包宴宴眼睛随便一扫,发现二人竟然有影子! 包宴宴惊讶地脱口而出:“你们两个变成人了!” 刘福拉着柳娘的手,有些腼腆。柳娘笑笑道:“我们两个不再是鬼了。” 这真是太神奇了,喝了一晚上的酒就变成人了?要是所有的鬼都知道这种变成人的方法,恐怕这世上就没有鬼了吧。 包宴宴用眼睛扫了下整个房间,却不见梅仁爱的影子,便问他去了哪里。 柳娘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地消散了。原来,昨天晚上梅仁爱把柳娘与刘福灌醉,他孤身一人去了阴司,散去一身修为,自杀了,顶替了最后一个名额。 为柳娘与刘福二人换取了复生的机会。 包宴宴的鼻子忽然酸酸的,再看颜肖,也敛起了笑容,若有所思。 柳娘道:“东家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很不好相处,他实际上是一个心肠很好的人。他说过,自己孤独地活了几百年,已经不会爱别人,也没有人爱他。所以给自己取了个“梅仁爱”这个名字。” 没人爱,却做了一件大爱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