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之事多奇妙,同样身为女人的老夫人,却将女人看得如此卑微。 包宴宴长叹了一口气道:“孙子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重要到可以亲手破坏自己儿子的幸福? 老夫人的眼中蕴含着泪水,她拿起手绢擦了擦,又道:“锦瑟沉湖以后,我命人将她的尸体打捞起来,又召来她的魂魄,想弥补自己的过错。但是她的魂魄始终与肉身不能融合在一起。我怕她的肉身腐烂,便将她放在了酆都的一个寒洞里。” 颜肖挑眉道:“你告诉城主锦瑟的尸首没打捞上来吧?魂魄也不知哪去了?” 老夫道:“不错。若是堂儿知道锦瑟的肉身和魂魄都在,必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复活锦瑟。若是用了什么邪门歪道的手段,那可是要受天谴的。” 包宴宴问道:“城主频繁娶妻休妻又是怎么回事呢?” 老夫人叹气道:“锦瑟死后,堂儿心灰意冷。便不断将那些女子迎娶进门,再不断的休离,为的就是来报复我。” 她不是叫他休了锦瑟娶别人吗?现在他娶了啊,而且还总是娶,这样她满意了吧? 包宴宴皱眉道:“这算是哪门子报复你,我看他是与那些姑娘有仇,报复那些姑娘们吧。” 老夫人叹了口气,沉默不语。 “所以,你让我冒着遭天谴的风险,复活锦瑟?”颜肖的脸上虽含着笑意,但目光阴森可怖,“然后你们一家人继续快快乐乐的过日子?” 那谁来给那些被他休离的女子,一个交代? 老夫人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往颜肖面前走了两步,激动地道:“我,我只是想弥补我的错误。而,而且锦瑟是个好孩子,她不该死的。” 老夫人的身体因激动而微微有些颤抖着,云英忙扶住她,以免她摔倒。 颜肖睨着她道:“你是想弥补自己的错误,更为了你的儿子不要再一错下错去了吧?” 老夫人向后倒退了几步,颜肖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站起身来,大步朝外面走去。包宴宴急忙跟在他的后面。 “道长!道长!”老夫人无助地大喊着。 一直到仁爱客栈后,包宴宴方一脸落寞地道:“真怕我以后的婆婆会像老夫人这样。” 颜肖坏笑道:“我孤身一人。” 包宴宴假装看天空。 李君望早在窗户前见二人回来了,急忙走出屋子,一脸急切地问事情的结果。包宴宴将事情的经过简单地说了下。 李君望听后也唏嘘不已,他想了一下又道:“那五行珠的事要怎么办?” 话音刚落,只见柳娘带着一个人来了。 柳娘笑道:“这位姑娘是来找你们的,你们谈,我还有事。” 来得不是别人,正是云英。 包宴宴十分诧异云英怎会知他们的住处,但想来也是了,一定是老夫人命人悄悄地跟着他们。 云英来到颜肖面前,双膝跪下,从袖口中掏出一物,奉在颜肖面前,恳求道:“道长,我将此珠给你。求你救救我们少夫人吧。” 包宴宴脱口而出:“你怎会知道我们进府为的是这珠子?” 云英奉出的正是一颗巴掌大小的珠子。 云英苦笑了一下道:“自从你说到宝珠的那刻起,我便猜出你们想要干什么了。但你们说可以让我家少夫人复活,因此我便将你们带进了府中。” 包宴宴郁闷了,她还以为自己的演技不错呢。 李君望疑惑道:“你就不怕我们说复活你家少夫人这事也是骗你的?” 云英道:“我的法术虽不高,但看人一向很准。一看颜道长虽年纪轻轻,却修为极高。” 她此举有两层意思,一是恭维颜肖,想必颜肖听到这些话后一定会十分受用,说不定就答应了。 二是借机试探颜肖,如若颜肖硬抢宝珠,也可以从中证明他并不能复活锦瑟。但是宝珠拥有巨大的能量,在她手里,也不怕被颜肖硬抢去。 颜肖道:“为何老夫人不来?” 求人只派了个丫鬟来,未免太没有诚意了。 云英的身子微动,而后又道:“这宝珠是我偷来的。酆都能像现在维系着白天和黑天的样子,靠的全是这颗宝珠。如果没有它,只恐怕整个酆都城的白天也将和黑夜一个样子了。” 这么重要的宝珠都能随随便便的偷到手,看来城主家的防盗设施做得不够缜密啊。包宴宴在心中不住地想着,男人的心果然都是粗的。 云英又道:“老夫人若是知道道长以宝珠为条件,复活少夫人,恐怕她自己会去偷宝珠的。到时,城主与老夫人的积怨便会更加积深。这个恶人,只有我来做了。” 云英说得一脸大义凌然,视死如归。 颜肖有眼睛撇了宝珠一眼,道:“这不是五行珠。” 包宴宴与李君望相互看了一眼,她走上前,仔细看了看,道:“你怎么知道这不是五行珠?” 她怎么看不出来?不都是珠子吗? 颜肖道:“我说不是就不是。” 那神态,那表情。仿佛在问包宴宴,你是在质疑我吗?包宴宴耸耸肩,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包宴宴忽然觉得院子里忽然来了一阵风,向风吹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三十左右岁的男子,剑眉虎目,从前院急匆匆走来。 正是酆都城城主!他怎么来了? 云英见自家主子来了,慌忙将手缩了回来,又朝着城主行了个礼。城主看了他一眼,并未说话。 城主来来回回在包宴宴三人之间打量着,李君望一个劲地低着头往后躲,生怕被他认出来。 索性,最后他将目光落到了颜肖身上。 他走到颜肖面前,面色沉重,双眼如鹰眼般紧紧地盯着颜肖的眼睛。颜肖笑眯眯也看着他的眼睛。 包宴宴心中暗想:“谁要是这么盯着我,我准会害羞的。” 过了足足有半盏茶的功夫,颜肖笑了一声道:“这么盯着我看,我会以为你爱上我了。” 如果不是现场的气氛太过于诡异,包宴宴都要笑出声来了。 城主的眼中闪出一闪即逝的错愕,但脸色依旧如常,终于开口道:“你可以复活锦瑟?” 原来,老夫人今日所做之事,早有下人禀告与他了。之前老夫人说锦瑟的尸首一直没打捞上来,他便起了疑心,于是安排了几个心腹盯住了老夫人的一举一动。 正是这几个心腹将今日之事禀告给了城主,刚才云英与他们所言,他也都听到了。 颜肖看着包宴宴笑吟吟地道:“你见过有求人是这个样子的吗?” 包宴宴摇摇头,城主这个样子,分明是在说你敢不把她复活,我就要你好看。 未料到城主扑通一下跪到了地上,看得包宴宴心中一惊,这个男人,恐怕是很爱很爱锦瑟吧。 “求你救活锦瑟。”语气虽然还是很坚硬,但里面多了一丝乞求。 颜肖问道:“真是没出息,尤其是当着自己下人的面。”他不忘趁机教育李君望道,“望望,你可休要学了他。” 李君望连连摇头。 城主低着头,脸色虽然不好看,但没有说什么。 索性颜肖并没有进行长篇大论般的教育,他转头又问:“你用什么报答我?宝珠吗?”他哼了一声又道:“像你这种人,只怕让你拿全城百姓的性命来换锦瑟的一条性命,想必你也是同意的吧。” “酆都城的百姓是我的子民。”城主的声音像从嗓子眼里硬挤出来一样,干硬、生涩。 颜肖笑了,笑得比世界上最美的花还要美,道:“那些女子你又做何讲?” 娶了再休,休了再娶。 包宴宴终于忍不住地道:“你毁了多少女孩子的名节。” 城主沉默不语。 颜肖摩挲着下巴看着包宴宴道:“他一定不会以为他这种方法既自私自利,又愚不可及,他还会以为自己十分深情。” 想要报复的人是自己的母亲,却将痛苦施加在不相干人的身上,这不是自私自利又是什么。 见城主要说话,颜肖又道:“你莫辩解锦瑟的死都是你娘的错。” 包宴宴表示赞同地道:“妻子生完孩子是最脆弱的时候,你竟弃她于不顾?你娘对锦瑟心存芥蒂多年,你身为儿子身为丈夫,却没有从中调节好二人之间的关系。锦瑟的死,你也是帮凶。” 颜肖一脸欣慰地看着包宴宴笑道:“我的话你终于认同了。” 包宴宴一脸坚定地道:“你说得每一句话我都当做是至理名言,时刻莫敢忘。” 颜肖与包宴宴所说之言,他从来没有想过。一直将锦瑟的死一股脑地推到了自己母亲的身上,从来没有想过锦瑟的死,自己也是有很大的责任的。 如若他多给她一些关心,她也不至于郁郁寡欢,胡思乱想。 如若他协调好二人之间的关系,二人的积怨也不会越来越深,更不会落得个今天的地步。 时至今日,皆是他咎由自取啊。 身为一个城主,他更是对不起全城的百姓。 他本应是他们的守护者,如今却是伤害他们最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