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聚德的一间包厢里，雪清蘅正耐心的往一张薄饼里夹鸭子肉，努力让自己的动作看起来优雅一点，不至于粗鲁的像八辈子没吃过鸭子。云飞扬坐在一旁狼吞虎咽的吃着饭，仿佛跟美食结了仇，又也许是因为饥饿让他把所谓风度等虚头巴脑的东西给扔到九霄云外去了。只有高铭不紧不慢斯斯文文的吃着，看起来最像一位享受佳肴的老饕。已经临近中午，几个忙碌了一上午的人都真的饿了，一时间默然无语的都只顾消灭食物。等到雪清蘅吃得差不多了，正食不知味的啃着鸭骨头忐忑不安时，高铭终于放下了筷子。“当”的一声，雪清蘅的神经立刻紧绷至一级戒备状态，鸭骨头虚虚的架在她手指之间，她偷偷摸摸的从眼角斜着高铭。云飞扬“咯吱咯吱”咬东西的咀嚼声在她的耳边响的格外清晰。高铭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直起身子来望着她微微一笑。雪清蘅连忙收起了心怀鬼胎般的眼神，放下上不得台面的鸭子骨头，拘谨的坐着对高铭报以一个谄媚讨好的微笑。高铭和蔼的看了看依旧在大吃特吃的云飞扬，温声说：“飞扬，差不多行了。体重要是又上去，你明天就不能吃饭了。”云飞扬发出了“咔”的一声，好像突然被人捏住了脖子。接着就开始惊天动地的咳嗽，直到咳出了不少饭粒在他面前的桌子上，这才面红耳赤狼狈不堪的翻着白眼对高铭结结巴巴的说：“知——知道了高哥，咳咳咳高哥你不要总是在这种时候——咳咳咳吓人啊咳咳咳我要被你吓死了！”他委屈地看了看桌子上剩下的肉，本就通红的脸颊显得更红了。云飞扬蔫蔫儿的吸了吸鼻子，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是对谁说道：“我都一个星期没吃饱过饭了，我饿呀”高铭平静的看着他的狼狈相，说：“抱歉，但是你这部戏里的角色要求你不能太胖。”雪清蘅心想他这语气里可是半点儿抱歉的意思都没有。却见云飞扬垂头丧气的靠回了椅背，点头如捣蒜的回答：“高哥说得对。”她心中不由得一阵好笑。云飞扬平时在自己面前像个大爷似的，原来真正面对如高铭这般的大佬，他还是得规规矩矩的cosplay小绵羊。　　高铭收拾了云飞扬，抬手整了整自己的袖子，转过脸来望着雪清蘅。雪清蘅立刻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气场压迫在了她的头顶，逼得她不得不垂下了脑袋。高铭笑眯眯的开口道：“小雪，首先我要代表瑞声公司，欢迎你的加入。飞扬如今正在上升期，相信有了你的加入，我们可以一起更好的帮助飞扬飞得更远。你有这个信心吗？”他的目光颇具穿透力，注视着雪清蘅时，雪清蘅觉得自己活像被放在X光下，连肚子里有几条蛔虫都被高铭看的清清楚楚。臭皮匠自然不敢在诸葛亮面前班门弄斧，于是她老老实实是回答：“谢谢高哥栽培，以后还请多关照。”高铭点了点头，又接着说：“我对飞扬的期望不仅仅是一个歌手那么简单，只要飞扬争气，我可以尽我最大努力把他培养成一个天王巨星。但是这种事情我一个人去努力肯定是不够的。小雪，从明天起你就是飞扬的助理。飞扬还是个新人，难免会有许多嫉妒他人气的人在背后恶意使坏。我一个人肯定无法做到面面俱到明察秋毫。所以我需要你，不仅仅要照顾到他生活起居的方方面面，更要成为飞扬身边一把可以随时出鞘的剑。”他微微俯下身子，对上雪清蘅的眼睛，脸上的笑容一扫而光，严肃的说：“你要记住，只要发现有对飞扬不利的人，你一定要替他裆下或者尽量想出来怎么替他解决。还有一定要及时告诉我。知道吗？”雪清蘅被他的认真感染，连忙也收敛了笑容点头称是。高铭满意的一颔首，挺起身子，正襟危坐的看着雪清蘅问：“那我问你，假如有一天你被狗仔拍到出入飞扬家，你怎么办？”雪清蘅立刻回答：“一切听公司安排，看公司让我怎么说。如果让我说的话，我会咬死了我是助理，是到飞扬家替他拿东西的，把责任都揽在我身上。公司肯定不会不管我。”她说着话的同时小心观察着，见高铭脸上微微露出些许笑意，便大着胆子继续说：“如果实在不行，我就引咎辞职。”高铭懒洋洋的一摆手道：“那倒不必了，放心，不会有那么一天的。”他低下头对雪清蘅笑道：“不过你有这个头脑和觉悟，实在是很好。做飞扬的助理，最重要的一点知道是什么吗？”雪清蘅伶俐的答道：“我知道，是嘴要紧，该说的少说，不该说的不说。高哥放心，我一定会努力把自己活成一只没嘴的葫芦。”她见高铭态度和善，就越说越放松，到了最后几乎有些卖弄俏皮的意思。高铭垂下眼睛瞅着她，忽的露齿一笑，眼睛里却毫无感情：“你这么一副伶牙俐齿，让你做个没嘴的葫芦，我都怪心疼的。其实倒也没那么夸张，年轻人嘛，说说笑笑才有活力。不过你记住不该说的别乱说，这就够了。”雪清蘅被他那一笑惊出一阵冷汗，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暗骂自己没事儿抖什么机灵，幸亏高铭没把她的抖机灵当回事儿。　　高铭又跟她商议了工资问题，交代了一番助理的工作注意事项，教学态度十分之耐心，又说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他或者问余量。搞得雪清蘅被这手把手教学感动的险些老泪纵横。说完了这些，正当雪清蘅以为万事齐备，做好拍屁股走人的准备时。高铭却突然说：“对了小雪，飞扬的后援会现在还是你在管吗？”雪清蘅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后援会吃后援会。这后援会可是她迄今为止最大的一笔无形财富了，乃是她的发家之基龙脉所在，即便是现在依然会时不时给她提供一点儿便利。后援会是断不能轻易交给公司的。高铭兴许是看出了雪清蘅的紧张，淡淡然的说：“你不用慌，没什么大事。就是安总监上次跟我说，飞扬如今也算红了，后援会应该官方管理才更专业。让我叫你把账号交了。”说到这里他对雪清蘅意味深长的一笑道：“不过我个人觉得既然你已经管理后援会那么长时间却基本没出什么岔子，就说明你有这个能力。但安总监既然说了，我也不能完全不当回事。我的想法是这样的，安总监过一段时间可能会派几个人来专门运作粉丝事宜。我希望你可以与她们和平共处。如果大家能相互理解合作共事，那就再好不过了。据我看来，你也许可以和安总监派来的人相处的很愉快。”说到最后一句他冲雪清蘅微微歪了下脑袋，眼中精光一闪。雪清蘅心领神会，满脸堆笑道：“谢谢高哥！我一定不负重托！”　　高铭下午带着她和云飞扬先回了趟公司，把庄明彻和乐荔替她寄存在前台的行李拿走，接着云飞扬帮她把行李先送回寓所。高铭则带着她去签了个保密协议。雪清蘅不知道别的艺人助理用不用签这种东西，反正她是看出来高铭对她的信任有所保留了。果然是老狐狸，嘴上说着携手并进，心理小算盘打的劈啪作响。回过头来还连哄带骗的让她签保密协议。说到底就是不信任她。大约在高铭眼里，只有活成一只只进不出的真貔貅方才值得他信任。不过雪清蘅既没有做貔貅精的打算，也并未因此就化身怨妇。毕竟端谁的碗服谁的管。人在屋檐下让你低头你就不敢抬头。高铭的不信任若是看在脾气大的人眼里，四舍五入就等于质疑人家的人品有问题。然雪清蘅并没有士可杀不可辱的精神。这份工作的薪水有几个零头，才是她这种资深市侩最为关心的东西。　　忙活了大半天的雪清蘅坐了高铭的顺风车回到了云飞扬的公寓。站在电梯里，呆呆地望着的显示屏上跳动的数字，她的心脏没来由的一阵狂跳。“叮”的一声，电梯到了，她居然条件反射的打了个哆嗦。这才僵尸出街般拖着僵硬的肢体走出了电梯。迟钝的搜寻到了高铭告诉她的门牌号。雪清蘅直到站在门口时方才如梦初醒的反应过来。她飞快的抹了一把脸，试图抹掉脸上因为紧张而略显呆滞的表情。接着抬起手打算敲门。哪知这时候，门自己开了。接着雪清蘅就被一个来势汹汹的怀抱捉住，她被兜在一双臂膀里，轻巧的转了个圈，直转进屋内。门□□脆利落的锁上。云飞扬清爽的味道瞬间挤满了她的鼻端。她闭上眼睛，等着云飞扬像以前每次见面一样亲上来，然而等了半天，云飞扬那儿依然没有动静。雪清蘅偷偷把一只眼睛睁开一条缝，就惊讶的发现云飞扬居然在哭！　　云飞扬在哭，他泪眼朦胧的注视着雪清蘅的脸，白皙的双手捧着她的脸颊，一滴泪落在了雪清蘅的鼻尖上。他的眼睛通红，脸颊却煞白，正是一只哭花了脸的大白兔子。雪清蘅愣住了，丢下手里的包，她也伸手捧住了云飞扬的脸，试探着将自己的额头抵上云飞扬的下巴，云飞扬猛地抱紧了她，把脸埋在她的肩膀上，发出了小动物一般的呜咽。　　雪清蘅虽然依旧一头雾水，被这莫名其妙的场景搞得云里雾里，但她还是努力扮演好一个安抚小动物的慈爱饲主，轻轻抚了抚云飞扬的后脑勺。云飞扬一米八三的个子，此刻却几乎把全身重量都要压在一米六五的雪清蘅身上了。实在是压得她快翻白眼。同时很想问问云飞扬，这样一直佝偻着身子不累吗？她才刚进门，根本没搞清楚什么状况。这是唱的哪一出？《数码宝贝》？　　云飞扬趴在雪清蘅身上，有滋有味儿的呜咽了一会儿，过足了扮演小动物的瘾，这才一边用手擦着脸上并没有多少的泪水，一边毫不磕巴的问雪清蘅：“我哭的这么痛你就不能配合我一下也掉点儿泪吗？算了，不指望你了事儿办的还顺利吧？”雪清蘅被他一秒出戏的本事惊到了。刚才还在哭哭啼啼琼瑶戏呢，这一秒功夫立马跳台到内涵丰富黑帮戏了。还质疑她不配合？苍天在上她连他的剧本都没看过好吗，她怎么知道云飞扬唱的是沙家浜还是红灯记？想到这里雪清蘅暗自鄙视了一下云飞扬，接着直勾勾的盯着他鼻子上的一小块污渍说：“办好了。本来也没多大事儿。”云飞扬点了点头，并不帮她拿掉在地上的包，自顾自的转身往客厅走去。口中说道：“我刚才趁你还没来时叫了外卖，你来看看合不合口味。”雪清蘅的心里顿时涌起一阵感动，真是百年一遇的奇观了，云飞扬这个大少爷脾气，居然也知道给人准备饭了，还晓得问她合不合口味！她顾不上甩去满身风尘，拎起地上的包就走进了客厅。云飞扬也不讲究，并没有阻止她穿着运动鞋进客厅。雪清蘅走到造型可爱的亮黄色桌子前，低头满怀期待的往桌子上的纸袋子里望去，神情瞬间冷冻，她索然无味的抬起头说：“不合口味。”云飞扬望着她吃吃笑。雪清蘅不满的瞪了他一眼，一边把包放在沙发上一边说：“一袋子无糖面包和黄瓜西红柿，你让我怎么合口味”云飞扬耸了耸肩，带着恶作剧成功的志得意满笑嘻嘻的在她身边坐下道：“我每天就吃这个啊。不合口味也得合口味。”雪清蘅偏过头去看云飞扬，怀疑这人是不是故意要在物质上折磨自己，精神上恶心自己。云飞扬则起身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女士拖鞋放在她脚边，挑了挑眉毛说：“换鞋吧，女王陛下。”雪清蘅噘着嘴低头换鞋，一边嘟囔道：“你家女王天天吃全麦面包西红柿啊。”云飞扬揪了揪她的头发说：“不然你以为呢，减肥餐能好到哪儿去？”雪清蘅痛的“嘶”了一声道：“很疼诶！”她努力把后面那句“你有病吧”给咽下去了。然而云飞扬还是看出了她的不满，雪清蘅余光扫到他的脸色瞬间黑了下去，放在大腿上的手腕青筋暴起。接着他突然毫无预兆的跳起来，一把将桌子上的食物全都扫到了地上，大吼道：“滚吧！你们一个个的都不是好东西！连你也来给我甩脸色！”　　雪清蘅被他吓了一跳，抬起头来怔怔的望着他。虽然云飞扬一贯是个Drama King，她早就见怪不怪了。可今天从进门到现在，这又哭又笑的，让她实在忍不住真诚怀疑这人是不是的确精神出问题了。西红柿从袋子里掉了出来，在地上骨碌碌的滚出多远。一个面包飞到了雪清蘅身上，把她轻轻撞了一下。雪清蘅看了看那面包，在心里默念三遍要冷静，记住云飞扬现在也算她的老板，跟老板发生冲突是有经济风险的，起码在工资发下来之前和辞职之前不可以跟老板发脾气。她花了几秒钟平复了情绪，这才努力收拾起一张半是委屈半是微笑的脸送到云飞扬面前，温声软语道：“飞扬，我不是对你甩脸色，你冷静点，跟我说说你怎么了，其实最近我一直觉得你不太好我我很担心你。”说着摆出了一张悲悲戚戚的忧伤脸。　　云飞扬回过头望向雪清蘅，就见她脸色苍白，双目炯炯，眼神中带着真挚的担忧与关切。觉得她这反应自己很满意。心里的怒火这才消减了大半。他自认是个不吹毛求疵的人，情绪也一向来得快去的快，见雪清蘅服了软，他的心里自然是很愉悦的。虽然面上依旧不肯表现出来。蓦地他又想起了另一个令他心烦的女人。脸上便又阴沉了三分。他快要被那女人逼疯了，他需要一个人来倾听他。带着关切眼神的雪清蘅诚然提不出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但总归还算个不错的听众。想到这里，云飞扬缓缓坐在了沙发上。他看了一眼雪清蘅，认为倒在她腿上是个最舒服的姿势。于是雪清蘅的大腿冷不防的被云飞扬当做了枕头。云飞扬挤挤蹭蹭的枕上去，选了个舒服的角度。这才斟酌着开口道：“安澜那个老女人，真不是个东西！居然敢打我的主意！”　　严格来说，云飞扬这句话有两个错误，第一，安澜今年才三十岁，从人类学的角度来划分还处在她生命的青年阶段；第二，安澜确实不是个东西，从生物学角度来划分，安澜是一位哺乳纲灵长目人科人属智人种雌性个体，类同雪清蘅，简称，一位女性。　　雪清蘅用手指拂过云飞扬有些软滑滑的棕色卷毛，视线集中在他满溢着愤怒的双眼和一张一合的嘴巴上。再慢慢掠过他挺直的鼻梁，饱满的额头和粉红色半透明的耳朵。云飞扬长得可真好看啊！那眼睛！那鼻梁！那嘴巴！虽然这张引人犯罪的嘴这会儿正在喷出污言秽语隔空问候安澜的老母，但雪清蘅越看越喜欢，真想亲上去堵住它。无论雪清蘅有多么厌倦云飞扬喜怒无常的戏精性格，可这张脸真是天杀的好看，天杀的对她胃口！云飞扬有了这张脸，雪清蘅就可以对他的乖张任性一笑置之。可若是他没了这张脸，再没了这个当明星的身份，雪清蘅一定会连讽带嘲暴削他一顿再让他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美人有资格矫情，但丑人没资格嘚瑟！　　她心猿意马的听完云飞扬用犀利繁复的辞藻描述了对于上遍安澜祖宗十八代的臆想后，渐渐明白过来云飞扬的气从何来了。简而言之就是三十岁的姐姐粉安澜想同二十二岁的偶像弟弟搞对象，被偶像弟弟判定为性骚扰并苦于无法直接拒绝而因此发疯的饭圈新梗。雪清蘅诧异的暗忖安澜这么事业有成，居然真的会对云飞扬这个小崽子真情实感。想着想着她就陷入了沉思。躺在大腿上的云飞扬不耐烦了，伸手拍了一把她的脸，把她拍的生疼，条件反射的皱起眉头。就见云飞扬把眼睛一瞪，语气不善的说：“你男朋友被别人惦记上了，你就不生气吗？”雪清蘅软声道：“当然生气啦，可是我觉得万一安总监没那个意思，只是不会表达呢？那咱们不就错怪她了？”云飞扬腾的一下坐起身来，脑袋猛地顶了雪清蘅的下巴一下，把她顶的“嗷”一嗓子喊了出来，怀疑自己的下巴要被顶移位了。云飞扬不管她的惨叫，只去拿了手机来，皱着眉头塞进她手里。雪清蘅低头看去，就见屏幕上是安澜和云飞扬的微信聊天记录。云飞扬给安澜的备注是安姐。雪清蘅忍不住揉了揉鼻子，觉得自己此刻迷之尴尬。　　安姐：飞扬，你觉得高铭和我哪个更好？　　云飞扬：姐你怎么这么问呢？　　安姐：随便问问。　　云飞扬：姐，你和高哥都是我的恩人。　　安姐：嗯　　安姐：难道我就没什么特别的吗　　云飞扬：您签了我啊，您是我的伯乐。　　安姐：除了伯乐，就没有别的吗　　云飞扬：您还是我的知音。　　安姐：唉。　　云飞扬：我真的，太谢谢您了，您就是我亲姐。　　安姐：不要再说了，飞扬。　　云飞扬：谢谢姐，谢谢您发现了我，如果没有您，就没有我的今天。您永远都是我姐。　　安姐：我叫你别说了！　　云飞扬：姐，怎么了？　　安姐：没事，没事。　　安姐：飞扬，你继续忙吧。明天到我办公室来拿一下新戏的本子。　　云飞扬：姐，晚安。　　雪清蘅又往前翻了翻，大多数都是些不痛不痒的工作信息，但安澜时不时就会冷不丁的突然在谈论工作时插一句问云飞扬个人情况的话，打突袭似的。譬如问他谈没谈过女朋友，喜欢吃什么水果，喜欢看什么电影，喜欢穿什么衣服。有两次还说让云飞扬去参加她朋友的聚会。雪清蘅好笑的瘪了瘪嘴角，心想安澜这就是在撩和不撩的边缘探头探脑啊。只可惜不知道是安澜太不会聊天还是太过高冷，每次问了又不问仔细，往往抛出一个问题，似乎生怕会因为云飞扬拒绝回答而丢脸似的，逃跑一样立刻就错开话题去讨论正事儿了。雪清蘅几乎可以想象她当时那副面红心跳西子捧心嘤嘤嘤跑走的样子。搞得像个假正经的腐儒，表面上正襟危坐口诵仁义，实际上内心躁动脑内跑马。若不是云飞扬还在这儿，雪清蘅真想啧啧两声，再给安澜头上订一块大牌坊，上书四个大字：“撩闲苦手”。饶是如此保守的撩，又碰上云飞扬这个装傻高手，也没有实质性的撩到什么，还吃不到羊肉惹了一身骚——岂止是惹了一身骚，简直是惹了一身骚还被那只羊反身踹了一脚。雪清蘅都替安澜发愁，这样的撩闲水平，还不如回炉再造。　　云飞扬黑着一张脸，直勾勾的盯着雪清蘅的表情。就见她脸上忽而阴忽而晴，忽而阴晴又不定。雪清蘅终于放下手机抬起头了，一脸意味深长的望着云飞扬。云飞扬歪了歪脑袋冷声道：“怎么样？我是不是冤枉她了？”　　雪清蘅理了理思路，梳了梳语言，这才缓缓开口道：“她这个语言技巧，严格来说，不算骚扰”云飞扬的眼睛立马瞪了起来。雪清蘅不慌不忙的接着说：“可是她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虽然没有露出狐狸尾巴，但是我们对她的猥琐用意心知肚明！况且居然敢惦记我们家飞扬！我们家飞扬年轻有为一枝独秀，是她惦记的起的吗？不就是签了飞扬吗？可除了签了飞扬她还干过什么值得人佩服的事儿啊？居然好意思撩我们飞扬，还用这么低级的手段！”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云飞扬的脸色，见对方面色逐渐缓和，最后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傲慢的微笑，这才放下心来。认真来讲，她和安澜连面儿都没见过，又没仇没怨的，犯不着这样背后挤兑人家。可扛不住云飞扬爱听啊，所以她就只能做一回奸诈小人，反正又不是头一回做了。虽然雪清蘅还是挺不明白云飞扬为什么这么生气。安澜虽说不是大美女，可也是个干练成熟的气质女强人。被这样的女人惦记，有必要那么生气吗？况且安澜的语言倒还不算露骨，要是解释成普通的老板关心下属也勉强说得通。云飞扬自己不还是到处撩——虽然一直没跟云飞扬提过，可她还记得云飞扬把风起兮误认为小姑娘那事儿呢！　　想到这里雪清蘅对云飞扬笑道：“不过话说回来，其实她那些话解释成老板关心下属好像也没问题吧？你怎么这么生气呢？”云飞扬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道：“有没有问题我不比你清楚？这几个月安澜天天找借口让我去她办公室，去了又没什么事儿，就开始尬聊。还老明着暗着问我有没有交女朋友你是没看见她那副样子！恐怕我要是说我有女朋友她能立刻开了我！所以最近我都不敢联系你了，生怕被她看出端倪来！哎呦我的妈，不是我说，我宁可去看高铭吃烤鸭也不想跟她独处一室强颜欢笑！”　　“原来云飞扬看高铭那么慢条斯理的吃烤鸭也会觉得烦啊。”雪清蘅若有所思的想，毫不在意云飞扬刚刚给她解释了最近为什么总不给她打电话的原因。云飞扬本以为这一番话说出来，她会追问自己总不联系她到底想不想她之类的问题。没想到雪清蘅的神情恍然，似乎压根儿没注意到他刚才的解释。不由得心里一冷。正要发作，雪清蘅仿佛觉察到了他的情绪波动，连忙起身把他的脑袋抱在了自己怀里。云飞扬使小性子似的挣扎了一下，听见雪清蘅温柔的说：“吓死我了，还以为你总不联系我是喜欢别人了呢，没事儿就好。安澜一个总监，应该不会再做出更过分了的举动了吧？好歹有那个身份摆在那里”云飞扬本来还在扑腾，听到她这一番话，还是乖乖的停下了，两条有力的胳膊一抬，就把雪清蘅抱到了他的大腿上坐着。他把脸埋在雪清蘅的衣服里，闷闷的说：“虽然我这么英俊，老女人能看上我一点儿也不奇怪。但老女人一看就很饥渴。她老是这样，我都怕她哪天一个把持不住把我给潜了那我二十年清誉可就毁于一旦了。”　　雪清蘅怀疑云飞扬是被高铭那“坦荡的无耻”给传染了，不然怎么能用撒娇一样的声音说出这么羞耻的话。她又看了看云飞扬头顶的发旋，突然觉得自己和他的角色好像有点不对。这架势，怎么感觉她是男的云飞扬才是女的呢？哪儿有男的一个劲儿为自己的贞操操心的这时云飞扬突然抬起头亲了一下她的下巴，笑嘻嘻的说：“不过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好消息吗，好消息就是，新戏要在横店拍，安澜肯定没法跟去啦！我和你可以暂时躲开老女人的骚扰了！”　　雪清蘅望着云飞扬满溢着温暖和爱意的双眼，胸腔里忽地一阵甜蜜的钝痛，她不知道云飞扬是因为能躲开安澜而开心，还是因为能和在她一起而开心。云飞扬给了她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以至于如今哪怕他直接给雪清蘅嘴里塞蜜糖，她也忍不住要怀疑一下是不是待会儿蜜糖就会变成狗屎。她真的无法再像最初那样毫无保留的信任云飞扬了虽然如此，她还是亲了亲云飞扬柔软的头发，又想起了曾经在微博上见过的安澜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忽然觉得自己的境遇又危险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