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慈和小墨这对结亲日一延再延的“苦命鸳鸯”,终于在银杏爷爷的见证和祝福下,喜结良缘。
然则,三尺三寸的红盖头也压不住小慈的好奇心,时不时挑起盖头瞧热闹,生怕错过了什么妙趣横生之事。
小墨则一步不离地跟着她,以防小慈按捺不住,直接掀下本应由他来挑起的红盖头。
族内难得出一桩喜事,大伙儿自然敞开了喝,尽兴了玩,以致最后留了个鸦默雀静的洞房花烛夜给二位新甲。
而在接新娘子时嚷着要大闹洞房的一众甲,早已酩酊大醉。
被严禁沾酒的我,与千杯不倒的见欢,则自然而然地担起了送各位烂醉如泥之甲回洞的重任。
在将诸甲安送完毕后,我和见欢已经累得腰酸腿软,背靠背瘫坐在一块大石上,望着满天星斗。
夜风潇瑟,浸在满山凉意里,周身疲乏渐渐散去,我用后脑勺磕了见欢一记,“见欢,明晚你便带我去断月湖罢。”
见欢又回磕我一记,揶揄道:“看把你急得,那鬼魅还能一夜之间跑了不成?”
我忽然起身,见欢背后着力一空,猝不及防往后摔去,“咚”得一下磕在冷硬的石头上。
“哈哈哈哈……”我拍落衣上的土,笑得十分猖狂。
“好啊你,看我不将你绑了挂在树上。”见欢立马跳起,张开爪子追我。
我嬉笑着跑开,边跑边威胁:“你若敢绑我,我定让银杏爷爷将你变成一块又丑又沉的怪石头,丢进茅坑。”
见欢在后面紧追不放,我跑在前面同他斗嘴,夜阑人静的天穹山上,呼起了阵阵清灵的笑语欢声。
一觉睡至晌午方醒,我清醒后的首行之事便是瞧一眼今日天气。
秋高气爽,日丽风清,正合我意。
残月渐露时,我同见欢在事先约定之处汇合。
沧水仙子的天水纱正好派上用场,我随手招来一片薄云,与见欢乘云而行,直奔断月湖。
万里铅华,涤尽尘空。寒蝉凄切,声声惹愁。
离断月湖越近,越觉风气萧索。天上一盏孤灯映于水面,浮光跃金,一点朱砂隐隐于水波之缘。
我与见欢相视一眼,当即沉云而下。
湖边坐了位红衣人,背影清冷,双腿荡在湖里,似在戏水。
我将手一抬,示意见欢不要跟来,而后独自走近令众人谈虎色变的红衣鬼魅。
待我轻手轻脚地行至红衣鬼魅身后,这才瞧清,她身上红衣竟是喜服,脚上是一双红缎牡丹花绣喜鞋,头上戴着一顶金灿灿的凤冠,俨然一副新娘妆扮。
只是不知,凤冠下的娇面,是否一如出嫁新娘那般喜色盈盈,含羞带臊,抑或是,白骨森森。
摸不透红衣鬼魅的底细,我自也不敢大意。
“秋夜寒凉,湖水更是冷骨,姑娘孤身在此,莫要受了寒才好。”我一语关怀先上,静立良久,她始终未答话,也未转过头,我不禁开始怀疑红衣鬼魅是否聋聩。
湖面静得出奇,唯有鬼魅脚下荡出的圈圈涟漪。而倒映在水里的面容破碎在涟漪间,叫我看不分明。
我钦身拾起一颗石子,往湖里一投,石子在即将触及水面之际,骤然悬滞,不上不下。
当我的目光兀自定在凝空不落的石子上时,红衣鬼魅却猛地跳入水中。
我下意识探手去抓,却只指尖触到喜服,一手抓空,只能眼睁睁看着水里一抹暗红愈沉愈淡,最终淹没于无尽黑暗之中。
湖面归于平静,悬空石子溘然落水,击得湖水“咕咚”一响,泠泠淙淙,却惊不起一丝涟漪。
见欢两步跑近,“千樰,没事吧?”
我又拾起一颗小如珍珠的石子,一指弹出,然后指向水平如镜的湖面,“见欢你瞧,断月湖奇得很,好似除了红衣鬼魅,旁人再激不起一丝水纹。”
见欢泰然道:“湖里有鬼魅便已是怪事一桩,不起水纹倒也不足为奇,指不定其中还暗藏更匪夷所思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