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湖心亭一别,昭佩已经两个月没再见过萧绎一面,而她自己也因病中吹风躺在榻上修养了半月有余。 秋日里,庭院中的树叶落的几近光秃。墨竹见昭佩恹恹的倚在靠枕上一语不发,便端来汤药,口里忍不住念叨 “要是舍不得,何苦说那些绝情的话,受了风,不还是我心疼你。这些天也不好好吃药,到现在还是病恹恹的。” 昭佩无声的接过汤药,一口闷下了肚,苦的咧了半天嘴。墨竹看不下去,便从罐中挑出了一颗山楂蜜饯,“快吃了吧,苦是肯定的,等病彻底好了,就不用再吃药了。” 昭佩闻言,乖乖的张嘴吃了。半晌后,大颗的泪水掉了出来。墨竹一见慌了神,“怎么了?哭什么?” 昭佩懵懂的抬起头,听到墨竹的话后方抬起手拭了拭面颊。 见昭佩这游离的神态,墨竹也忍不住轻轻擦了擦眼角。 “别哭....我没事。” 昭佩握住了墨竹的手,“我只是,太久没尝过红果的味道了。” 听到昭佩的话,墨竹一时间泣不成声,“小姐...” 昭佩叹了口气,眉目浅淡 “我不想再见他了,话说绝一点,彼此都没有回头的余地,对双方都好。” 墨竹拭干泪水,点了点头。 “我听照顾王爷的侍女讲,这两个月,王爷几乎不回府,整个人都扑在兵营内。” 昭佩目光晦暗“他不回来也好。” “不过...王将军倒是经常来。我听旁人讲,王将军同王意姝两人一直在筹备婚典的事情。可能...就这两个月了。” 昭佩冷笑着,病中的倦容也更冷清了两分。“意姝师姐曾经以礼相待,如今,我也不能忘了本。扶我去后院,今天我要一并讨回来。”墨竹闻言倒也没有阻拦,只从衣橱中拿出熏制好的大氅,将昭佩裹的严严实实。 刚及后院,昭佩便看到王意姝坐在院中石凳上,眉眼中尽是笑意的剪着红窗纸,“.....表哥,我一直觉得民间的红窗纸很是有趣,想着嫁予王爷那天,将这并蒂莲贴满王府。” 一旁的王僧辩明显没有王意姝的好兴致,“何苦做这些,让府上下人来做便是了。” 王意姝不在意的摇摇头“旁人做的与我亲手所做怎能一样。” “我一直想调些丫鬟给你,你一直也不允,总是一个人撑着做这做那的。” 王僧辩满是无奈的看着她。 不等王意姝回话,昭佩便从容的踏进了后院,眉目冷清。“王将军好兴致,日日都来我们这儿后院躲清闲。” 王僧辩见到昭佩忙起身问好,王意姝抬头看去,面色一沉,但仍浅笑着福了福身子。 昭佩仍在病中,面色苍白,但气韵十足。她由着墨竹扶着她坐下,“王将军今日应该也是来商讨令妹婚事的吧。” 王僧辩本正出神的看着昭佩,听到问话,口中只得苦涩的说道“王妃说的是。” “将军今日便先回去吧,有关婚事我还有要与意姝师姊商议的。”王僧辩下意识的看了王意姝一眼,俯身离开了。 昭佩摆了摆手,墨竹走上前来递给她一个锦盒,昭佩状似不经意间的边摆弄锦盒边说道“这白玉笄是我十岁时,祖母赠予我的,我及笄之后一直带着它。今日想要当作聘礼送给意姝师姊。” 王意姝双手攥在广袖内,快要发抖,却还是立在一侧,微笑的答话“如今可不敢让王妃娘娘称我一声师姊。” 昭佩言笑晏晏的拿出了白玉笄,眼波流转处微带刀锋,“那怎么还这么站着,不该跪下自称民女吗?” 王意姝一怔,半晌后却只能咬了咬牙,轻轻挑开裙裾跪在了地上。“民女拜见王妃娘娘。” 昭佩微笑着将白玉笄带在了王意姝的发髻上,微微俯下身子对她说“这白玉笄可不止百金,比师姐当日的五十两可有诚意的多。”王意姝依然垂着头一语不发。 “说起来,意姝师姊,这白玉笄你也见过不止一次。” “民女不敢当。” 昭佩点点头,“那我便随王爷,叫你阿意。我记得你曾经有一对骨簪,甚是好看。但后来有一日王爷当着你的面夸赞了我的白玉笄,你便撺掇最不知分寸的师兄偷偷拿了我的白玉笄扔到了山涧里,让我一个人摸黑寻了一晚上。” 王意姝抬起头,直视着昭佩,“民女未曾做过,并不知娘娘所说之事。” 昭佩以手扶额“幸好这玉笄只是磕出了裂纹而已,若不然,你带着便不好看了。” 昭佩笑了笑,“陈年往事,你应该都不记得了。” 说着贴近王意姝的耳畔“可我记得一清二楚。” 王意姝不安又冷漠的看着昭佩。 “虽说你的身份只能做个侍妾,但看在王将军的面子上。这次婚典便由我操持。我一定会会找一匹最艳丽的浅粉色嫁衣给你。”昭佩笑了笑,起身离开前最后说了一句“你最好把我这聘礼好好收着,日日戴在发髻上。这路是你选的,日子,可还长呢。” 昭佩刚出院门,便见王僧辩在不远处徘徊不前,见她出来便迎了上来,走至一半又觉得太过明显,便停在原地不知如何自处。昭佩一见轻声笑了下,“王将军?” 王僧辩走上前来,原本长身玉立的七尺男儿,此刻自然的站在了昭佩身侧,“王妃,末将送你一程。” 昭佩默默点了点头。 一路上见昭佩目不斜视,王僧辩不禁说道“其实王妃笑起来时,面有双靥,十分...十分娇俏可爱。” 昭佩脚步一怔,原本苍白的脸更加没有血色“王将军,便送到这里吧,不论今日你是王爷的左常侍还是王意姝的外戚,都不被允许踏入内院,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