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卯牌时分,昭佩坐在铜镜前梳妆,却良久只静静坐着,一旁的墨竹上前来替昭佩挽发,昭佩翕动着嘴唇“这发髻该换了。” 此话一出,墨竹哭出声音来,“这算什么呀,小姐本与暨家少爷情投意合,就这么重回到负心人身边......” 昭佩出言制止“墨竹,以后你就是湘东王妃的贴身侍女了,谨言慎行还是要的,现在不是在家里。” 墨竹抹了把眼泪点点头,一丝不苟的替昭佩梳着头。 发髻刚刚梳完,门外萧绎轻轻的叩门,“小九,起了吗?”昭佩拿起桌案上的风嘴钗轻轻的簪进了头发中,接着打开了房门,屋外的阳光照进了屋内,萧绎站在大片的阳光中和煦的笑着,昭佩目光恍惚,口中不禁说道“青城,今日怎么不去后山苦修了。” 萧绎脸上的笑意凝固,走上前来搂住昭佩“小九,你还没清醒吗?” 昭佩身躯一软,以手扶额,沉默了半晌,“王爷来是有什么事吗?” 萧绎搂住昭佩的手慢慢的松开了,“今天本是该向父王母后请安的时候,但,我母妃缠绵病榻多年,父王也念在小九你身子欠安,说不必来见了。我来是看今日天色很好,想带你在府上逛逛,晒晒太阳也是好的。” 昭佩欠身请安后说道“全凭王爷安排。” 萧绎握紧了拳,片刻上前牵住了昭佩的手。 初升朝阳下,浅淡薄雾里,青衣一袭的萧绎与素衣的昭佩并肩而行,不食烟火的背影浑若天成,萧绎眉间带笑,“小九,从我初见你那刻起,就在期待这一幕。” 昭佩回了萧绎一个微笑“你以前也曾这样牵过我,甚至在师尊要求你娶王意姝时,你也这样拉着我跪在师尊面前。” 萧绎低下头良久不语。 “那个时候,师尊应允你娶我为侍妾,还说我这种来历不明的乡野女子也就是个当侍妾的命。” 萧绎紧紧握住昭佩的手,“才不是,我的小九是天上地下谁也比不上的。” 昭佩笑了笑,“我当时明白你的身不由己,自古里来,有违师命都是大罪。不过你应该不知道的,你的意姝师姐后来私下跟我谈过,她说,妾侍填房古而有之,何况,她还很中意我,绝不会阻止你纳我为妾,还将五十两推到我面前,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 昭佩停下脚步,认认真真的看向萧绎“妻是明媒正娶的,而妾不过是买来的,她在替你将我买到你们家呢。” 萧绎摇摇头,“小九,当日我不知,任由旁人羞侮你,以后都不会了,发生什么我都在你身边,你会是我唯一的王妃。” “身份真是一个古怪的象征,若我还是当初的乡野女子,你连娶我做王妃的念头都不敢有。” 昭佩兀自笑着向前走去。 幽长的回廊,蜿蜒坐落于水面之上,空荡的湖畔,连水草都不生长,昭佩绕过回廊,在偏厅旁的院内听到了喧哗嘈杂的声音,她上前一步轻轻推开了门,萧绎牵住她的手,“小九,我们回吧,今日是重整仓库的日子,这边灰尘甚多。” 昭佩笑了笑,目光停留在了站在院落中央指挥众人的王意姝,她还是风姿绰约,即便是手拿账本的样子也凡尘不染,王意姝无意中抬头看向了站在门口的昭佩,忙转身离开,干净利落的不着痕迹。 “阿意,怕你见到她忆起过往,这二日一直躲的远远的。”昭佩唇角挑起,“是了,她一直很为我着想,我也不该心心念念都是她的错。” 萧绎一时怔住了,竟讷讷不能言。“其,其实,阿意一直对你心存愧疚,这次我们婚礼上的吃穿用度一并是她准备的,从凤冠霞帔到花轿轿夫,全是她一手置办的,就连新房的装饰她也尽心尽力的参考宫中的记录来办。” 昭佩扶着门边背对着萧绎看向院内忙碌的工人们,眸中流动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待回到房内,萧绎踌躇了片刻,终还是没有踏步进去,“小九,这几日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昭佩笑着点头关上了房门,转头眼光肃穆,“墨竹,你将我的凤冠霞帔拿出来。” 墨竹甚感意外的从柜中拿出了凤冠霞帔,昭佩指尖抚过厚重的衣料,“墨竹,爹将你派给我的原因是你略通医理是吧。” 墨竹愣愣地点头“我在府上原是负责抓药熬药的丫头。” 昭佩点点头,“什么植物能短时间使人致幻,并且药力强劲,晒干磨成粉末依然药力不减。” “苦艾草、曼陀罗、迷幻鼠尾草都可以,只不过曼陀罗在中原极难成活,少有人家能够拥有。” 昭佩冷笑一声,“你这两日悄悄的派人回府带回两个机灵的丫头,让他们把这屋里的家伙什从陶器到衣褥都换成一模一样的,这屋里的放在仓库里封存,千万不要让人发现。” 墨竹点头称是,昭佩想了想,“不要惊动王爷,还不到他该知道的时候。” 昭佩打开窗子,外面春意凋落,只觉得周身都冷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