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许深深看了他一眼,他忙反应过来,将她引着走进里屋去,顺便叫来了自己的妻子看店。
“不知您找属下,有何要事?”
如许环顾后院这别有洞天的一隅,来去不过十步的小庭院里栽了一些说不出名字的花儿,眼下渐渐春暖,花儿便开了,一丛又一丛的香气飘过来,沁得她心神慢慢静了下来。
她道:“我要你去打听冀州的消息。”
“冀州?”
如许道:“对,冀州息氏,尤其是云渐寒的消息,一五一十,只要跟他有关的,我全都要知道。”
掌柜的点点头,又听如许说,“我就在河南王府,有任何消息,无论何时都来告诉我。”她取下一块玉佩,那是云纱给她的,只要有了这个玉佩,他要来河南王府就不会被为难。
“是。”掌柜的接过了玉佩,善加珍藏。
如许交代完了事,便不多留。
此时不过刚过巳时,街上到处都是开张了的铺子和摊贩,车马在大路中间嘚嘚来去,喧闹而有序。大街两旁高楼林立,各有飞桥栏槛,明暗相通,楼宇之间绣斾摇晃,一派盛世光景。
如许一早出来,水米未进,早已饥肠辘辘,旁边一座酒楼正好开张,那酒楼颇为气派,竟有八层楼高,每一层飞檐翘角,跟周围的最高不过三层的楼宇相比,不知高出多少个档次来,如许看到其牌匾上用金漆写了丰乐楼三个字。
丰乐楼……长安第一酒楼,据说里面的美食是长安一绝,不仅如此,还有各地风味小吃,来过的人都赞不绝口。
如许步子停住,果断地走了进去。
眼下远远不到午饭时间,所以整个楼里空空荡荡。店小二一大早就见有客人来,忙将人引进去,见她衣裳普通,不过寻常人士,便随意找了个地方让她落座,意兴阑珊地奉上菜单。
如许浑然没在意店小二怠慢,认认真真地看菜单。眼下肚子饿得很,看什么都想吃,便刷刷点起来,“三鲜鸡丝面、滴酥水晶鲙、酥烤鸭、黄雀鲊、梅子姜……嗯?螃蟹?你们这儿竟然有螃蟹……那就来两只吧。”
店小二瞥了她一眼,看不出她小小个子竟然那么能吃,忍不住提醒道,“这位客人,您点的有些多呢。”不是他好心,而是如许看起来不像有钱人的样子,点那么多付不起怎么办?要知道她最后点的螃蟹极为昂贵。这里离东海那么远,螃蟹运过来颇费功夫,因此寻常人根本吃不起。
如许明白了他目光里的意思,什么都没说,从腰间钱袋里取出两锭银子,默默地放在了桌上。
那店小二眼前一亮,态度一下子前倨后恭起来,忙将如许方才报的菜名记下来,收了银子叫厨房做菜去了。
如许坐在大堂里干等,四处都是桌椅,连个人气都没有,便换了个位置,坐到了靠窗的位置。推开窗子,窗外人声立刻清晰地飘进来,做买卖的,交谈的,嬉戏的……皆是烟火气。
一对夫妇刚好行至前方的簪花摊子,妇人着了一身淡青色的粗布衣裳,发间簪着的也是极为劣质木簪,但夫妻感情极好,牵着手在摊子前挑挑选选,最后选中了一件极普通的绢花钗子,相携离去。
她托腮看着,眼底渐渐浮现羡慕之色。
那日青珩问她是否能经得住清贫的爱情,她说可以。当然可以啊……只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哪怕是一朵最廉价的簪花,亦是情深意重,富贵还是贫苦,有那么重要吗?
出神间,店小二端着鸡丝面上来了,香气勾得她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
嫩滑的鸡肉铺在蘑菇、白菜间,搭配红艳艳的火腿肉,甚是勾人食欲,将她满腔的郁沉吹散不少。
她卷起一筷子面条,筷子转动起来,不一会儿便卷了许多面条上来,她稍稍吹了吹,张口全部吃掉。
能来这里吃饭的,大多家里非富即贵,谁家姑娘吃东西像如许这样豪迈的,店小二惊讶地多看了几眼,将剩下的菜一一端上桌。
如许吃得专心,浑然没注意街上的喧闹。
她是坐在窗边的,所以当那一团黑漆漆的东西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度,不偏不倚地砸进窗户时,她猛地抬手抓住,反手就掷了回去。
她内力浑厚,即便是轻轻一掷,亦能将人打出伤来。
窗外的喧闹静止了,紧接着爆发出一阵凄厉的怒喝:“哪个不长眼的暗算本公子!”
如许闻言无动于衷,只低头看着脏兮兮的手心,这才发现自己方才接住的是一只鞋子,顿时心情败坏。